他摇摇头:“我不饿,也没胃口。”
我伸手摸向他的额头,他一愕,马上惊讶般后移,可我已松开他的额头,转而拉起他的手腕,摸向他的脉搏,这回他不再动,只是胸膛起伏越发厉害。
诊完脉,我的心情更加沉重起来。
范黎并未发热,但他脉象虚浮无力,手腕肌肤冰凉。
我干脆坐在他身旁,撕下一小块鸭肉,送到他嘴边:“还是要吃东西的,多少吃些,我喂你吃。”
范黎深深望我一眼,顺从地张开了口。
我眼观鼻鼻观心,认真喂他吃肉、喝酒,等他吃完后,我才坐到一旁开始吃东西。
“我刚才,说的是真的,我一直觉得你好,甚好。”他语气低缓,像是梦呓一般。
我抬起头,像是未听到他说话,说:“范将军,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何来此地?我瞧着大应驻军来的足有万人,莫非是有战事?”
范黎道:“兵不是我带来的,是程奇,等我回去,再问他的罪……”
原来,是廖辰在草原上跟丢了我和兴儿,便连夜赶去了野狐岭,告诉了范黎。
“廖辰说,蒙古人把你劫走了,又不知是哪个部落,后来查了半天,得知是去瓦剌。我就找了一个常年在草原各部走动的商贩,跟着他们找到了瓦剌的大帐所在,可到了地方,他们的大汗说不知情,反倒是太师也先,说你确去给他瞧过病,不过早走了。我自然不信,便叫风见回去查看,不想,风见走后,当天夜里,瓦剌的探子来报,说我大应驻军正朝瓦剌大帐方向进抵,也先以我假借找人,实则来探瓦剌底细、意图宣战为由,欲擒拿我。”
我道:“也先可知你身份?”
范黎道:“我与他见过几次面,自然知道,只是我去时并非以大应将军的身份前往,而是以个人名义,以你好友之名,即便如此,他依然待我客气。”
他叹口气,接着道:
“我来瓦剌,程奇并不知晓,我还以为也先是想挑起事端,想要趁机擒下我,其实大应军并未过来。我岂能束手就擒?便领着几个部下从瓦剌硬闯了出来。只是我未料到也先竟如此狂妄,竟然一路追杀,我的几个部下都死了,他们欲要生擒我,所以我虽中箭,并未伤及性命,我把追我的瓦剌人全杀了,自己也撑不住了。”
他苦笑一声,说:“我坐在雪地上,想着,我早晚要战死沙场,就是没想到并非是以将军的身份,而是我以我范黎自己之名,这倒也好,我早不想要那个虚名。只是可惜没能找到你,好生遗憾。”
范黎果然对功名心灰意冷,他从未与当今朝廷、当今的圣上一心过,可他忠君报国的信念是刻进骨子里的,所以他自经历过政变风波后,一直是纠结且痛苦的。
我道:“你只身犯险,当真是不要命了。”
“我能怎么办?得知你被蒙古人带走,我难道能坐视不理?我只是低估了也先,我知他有野心,在草原各部出尽风头,但他敢对我对手,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草原部落一向忌惮大应,这两年与大应通贡互市,更是极其安分,唯有瓦剌这些年东征西战,在草原各部挑起事端,年前还占了高丽,只因是他们草原部落纷争,我并不愿插手,如今看来,若不给他个教训,日后难保如当年的鞑靼一样,有朝一日向我大应寻衅滋事。”
我道:“我见过也先,他那样的人敢挑衅大应,不足为奇,但让他明目张胆地行事,他未必真敢。这回是你先乔装去他们大帐,而后程奇率兵前往,说起来,我们并不占理。倒是那程奇未经你允许,怎可轻易出兵?我看他并非莽撞之人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