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着,看向他,他也正看着我,表情甚是凝重。
我一时噤了声,心里有些不安,心想:莫非我解释的不合他的意了?可实情如此,我一未说谎,二与曹君磊光明磊落,有何说不得?
所以,我接着小声冷冷道:“他虽是世家子弟,却有股侠义之气,不拘小节,他定是早忘了那香囊是哪来的,只是为着醒酒提神才总戴着,至于那字帖,不过是他帮我找到了兴儿,而他又没功夫写曹老爷安排的功课,我才帮他临了些。”
说到此处,又想起梁献意还提起我与曹君磊在瘦西湖茶馆一事,也欲要解释。
但一回忆起那天的情形,脑中便不自觉浮现与曹君磊共骑一骥在漫天飞雪里疾驶的情景,那样冷,心里却丝毫不觉,既兴奋又激动,感觉那万道雪朝我们冲来,驶近了只感觉脸上一阵阵凉,消减了脸颊的火烫感。
“总之,这些玩意儿,不过是因为先前在一个府上,多多少少走动时留的,不知你从哪里得来的,生出这些误会。”我转过头,一瞬不瞬地望着他,坚定地说,“献意,你与曹君磊相识日久,应知他为人品行,且我们相处这么久,你、你也当明白我的心意。”
“我是知他的秉性,但我更知男人的心性。”他淡淡说,“你可知哪些物件儿是从何处得来的?是他的贴身小厮,从扬州抱到上京,打算趁中秋夜宴将东西交与你,一应物件,皆锁在一个匣子里。”
梁献意眼中隐有阴森寒意:“他将与你有关之物皆珍藏于一处,连他夫人都尚且不知,临死前托付给贴身小厮,让小厮寻机还与你,我知你固然对他别无情弊,他必有不轨不臣之心。”
我双拳紧握,长长指甲陷于手心肉中,生疼,却以此按捺着难抑的心绪,冷声问:“是福茗吧?他现在何处?你打算如何处置他。”
他亦冷冷地说:“他擅近皇苑,形迹鬼祟,被侍卫拿获后,又交于锦衣卫审问,他先誓死不交代原委,熬不住刑,一五一十招了,押入大牢后,受了风寒,已不治身亡。”
我“腾”地站起身,指着他愤声大骂:“梁献意!我当真看错了你,你怎如此冷血心硬?曹君磊一家已经远离权势,他不过是托人照顾前皇子元仕,你就赐死昔日同生共死的兄弟,你此举与应宣宗何异?”
“林卷云!”
软榻案上原置着一个宝蓝色釉质瓶,里面插着一束娇艳的鲜,此时连同锦案布被扫落在地上,在绵长的地毯上滚落了一阵子,又撞到地上的鎏金香鼎,“砰”得一声四碎而裂。
梁献意目光幽暗,沉默了会儿,声音缓淡低沉:“你对他起怜悯之心,你可知他对谁起怜悯之心?他明知朝中想要立元仕的大有人在,还作出辞官照拂元仕及极力拥护元仕的罪臣之举,此举无异于动摇朕的天下,朕已念及他过去功绩,明里暗里提醒过他多次,他却屡犯不改,人在扬州,却吸引一帮慕名书生清客追随,就连上京中亦不乏人千里迢迢过去,朕若不惩戒,便是拿江山社稷开玩笑!朕并非未给他生路,朕赐他一顶乌纱,一壶酒,是他宁死也要背弃朕,如今,连你也要背弃朕么?”
我摇了摇头:“献意,我从未想过背弃你,但我想,曹君磊定也未曾背弃过你,是他助你坐上了宝座,怎会想要动摇你的天下?他照拂元仕,不过因为元仕年纪尚小,便被软禁了起来,他是于心不忍,他又乐于交友,走到哪里,都有朋友,哪里就是追随他了?你明知他志不在仕,怎么会选你赐的乌纱?”
“皇上,奴婢有要事面见皇上……”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梁献意朝外间看了一眼,沉声问:“何人喧哗?拉下去。”
重重帐幔传来杜公公的声音:“是。”
片刻后,外面的那喧哗声更大了:“……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皇上,奴婢有和妃的事禀告……”
我心中一动,惊疑不定地看了梁献意一眼。
他亦看了看我,道:“把人带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