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一只手抵着马车门,说:“我没瞧走眼,你也不问问我要去哪儿、做什么,我让你换衣裳,你就换,要是这趟有去无回,你怕不怕?”
我系腰绦的手滞了下来,疑惑地望向她:“自然是怕,只是有王妃在,必不是会送命的事。”
她眉头一蹙,一把拉住我的腰绦,亲自动手帮我系紧了,“你错了,说不准就是要送命的,我拿了我父亲的进宫腰牌,你扮成我的丫鬟,跟我进宫!”
我也帮着徐氏换好衣裳,帮她重新梳了高髻。
从马车上下来,我跟着徐氏亦步亦趋走进皇宫大门。
她是丞相之女,出嫁前便时常进宫,后嫁给意王爷,身为王妃,逢年过节或宫中各种宴席,她亦回回必到,而且手握丞相出入皇宫的腰牌,便畅通无阻,径直进去了。
一路上行走,宛如在无垠的宫殿穿梭,路程之远,地方之大,简直是没有尽头了。
终于,徐氏在一处宽伟宏阔的殿宇前停下,然后跪下了。
我亦在她身后跪下。
很快,从台阶上跑下来一个小太监,气喘吁吁道:“呦,这不是梁徐氏么?这么热的天,这是做什么呢?”
徐氏道:“民女,梁徐氏,谨求得见天颜。”
那小太监默了会儿,小声说:“皇上已经格外开了恩,丞相谢恩都来不及,您这是哪一出啊?听咱家一句劝,赶紧回吧。”
“多谢公公好言,还请公公替民女上奏。”
我垂眸捧着一根小金条,那小太监伸手接过,叹了声转身走了。
这一去,再无人过来问津。
约莫跪了半个时辰,才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接着上方就是一声怒斥:“茹欣,你好大的胆!”
接着“啪”的一声脆响,徐氏跌坐在了地上。
徐丞相怒气冲冲,伸手去拉徐氏:“走!跟我回家!”
“我不走!爹爹今日就是打死我,我也不走!”
远远围着的太监和宫女都停下来看着,只有两个小太监并一个略年长的宫女过来劝徐氏回去。
徐氏被拖到了门边,我也跟着走到门边,但却没再跟过去,反而是躲在那门口的石柱后。
待声音渐远了,才快步不分东西地朝僻静的地方跑去。
也不知进了哪处院子,只是看见有一大片假山,便躲进去,将外头的一层衣裳脱掉,露出里面宫女的衣裳。
刚走出来,就遇见一个年长的宫女,身后跟着两个小宫女,经过我时,那年长宫女问道:“你是哪宫里的?慌里慌张的,刚才做什么呢?”
我屈膝行礼,低着头道:“奴婢是新派去伺候惠太妃的,还不熟悉路,出来还东西就找不到路了,正着急找呢。”
徐氏说宫里新近了一批宫女,惠太妃患病,屋里被新派了人手,平时寻常人又不大去慈宁宫,如此说旁人绝不会生疑。
果然那年长宫女听了,淡淡说了如何走,便不再理会我了。
她们一消失在视野,我立刻跑了起来,一路几乎不停歇,沿着那宫女说的大致方向跑去,遇见有人的时候便连忙停下,头也不抬地走过去。
惠太妃住的院子并不大,门口连守门的人都没有。
还没有走进去就闻到浓浓的药味,我走到廊下了,才有一个宫女端着盆从脸房出来,语气不善地道:“你哪个宫里的?怎么悄没声儿就进来了?”
我忙行了礼,塞到她手里一锭银子:“我是尚功局新来的,我家叔婶子从前服侍过太妃,知道我进宫,叫我来瞧一瞧太妃,还请姐姐帮忙通传一声。”
那宫女揣好了银子,脸上便露出笑颜,道:“这有何难的,你跟我来吧。”
屋内装修质朴,窗子紧闭着,气味很不好,里面另有一个宫女在榻上打着盹儿。
领我进我的宫女进了寝室,过了会儿,她走了出来,说:“太妃请你进去呢。”又招呼那打盹儿的宫女道,“走,太妃叫咱们去外头。”
幽暗的床上,一个面容憔悴的妇人躺在床上,她看了我一眼,说:“你不是尚功局的,你找本宫,有什么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