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睛红红的,金姨娘眼睛也红红的,看来俩人是哭过了。
“薛姨娘可好些了?”我问道。
金姨娘道:“方才她还说要撑着去铺子了,我叫她好生养着,就算是铺子要紧,也不能不顾自个儿的身子啊,过去……过去……唉!”金姨娘说着,又抬手拭泪。
我缓缓道:“金姨娘放心,薛姨娘不会步我娘的后尘,我也略懂医术,且有我娘的药方、笔记,定不叫薛姨娘拖着病体还出诊,薛姨娘可要好好将养身体。”
“阿弥陀佛!我怎么不知道大小姐懂医术?从前夫人教大小姐,大小姐可是不愿意学的。”金姨娘又惊又喜,抚掌叹道。
薛姨娘一阵急咳,将脸朝里扭去。
金姨娘忙上前扶她起来,又叫丫鬟端了水来。
我平静地说:“过去是觉得自己只懂皮毛,只认得些药草,还算不上医术,医学博大精深,哪里敢轻易上手?但薛姨娘什么都不会,听说连艾蒿和陈蒿都分不清,这不,也能独当一面了?”
我爹素来清高自傲,说什么也不用我从意王府带来的财物,倔得很。
因为他根本不在意我将来是嫁给王爷还是平头百姓,不论是谁,无媒便无聘。
我也就随他去了,将一应东西都抬到了新宅子里去,又买了一条大渔船,叫兴儿和佑廷每日出海打鱼,再运到集市上售卖,一日盈利比药铺子还要多。
早上我送了兴儿他们出海,再去铺子里坐诊。
小渔村人少,看病的人自然就少,闲下来我就坐在铺子里看医书,过去总看不进去,如今觉得有趣得紧,常常觉得只看了一会子书,一天就过去了。
这日,芸仙点了檀香,又剪了一大束新鲜桃枝插进案边定瓶里,备好了点心茶水,她就去外间了。
不知何时,一股子幽香逼近,我抬头一看,不知薛姨娘何时进来了。她身着香蜜色夹衫,清瘦许多,气色却是大好了,我忙起身给她让座,笑道:“薛姨娘可是大好了?”
“托姑娘的福,好了,这些日子辛苦姑娘了,还要两处忙着,我真是打心眼里佩服姑娘,这么能干,要是瑟瑟还活着,我怎么也要她跟着姑娘学,只可惜她早早就走了,留我一个,孤苦无依。”
我微笑道:“薛姨娘何必自苦?您不是还有我爹爹么?而且我和佑廷,还有宝相,怎么也会给姨娘养老送终,怎么说是孤苦无依呢。”
她幽幽道:“姑娘说的是,只是我这个闲人,总是吃白饭,免不得招人嫌了。”
我忙正色道:“薛姨娘此话就不通了,这铺子日后全赖您呢,我爹与你感情甚笃,也全指着您服侍,我还只怕姨娘忙不过来呢。”
薛姨娘又接手了药铺子,安居一隅。
找了黄道吉日,我爹正式扶了金姨娘为夫人。
我爹又做起了他的清闲仙人。
我也做了逍遥仙,在靠近海边的地方建了两间屋子,挂了“闲云居”的招牌。
原本只是清静看书抄经的地方,因村子里没有好的老师教宝相,我便每日在闲云居教宝相学上两个时辰。
没几日,又引来几个村子里的小孩儿偷偷在门外听课。
不得已,我又收了几个学生,如此一来,竟是招来了大半个村子的半大孩子。
村民也无钱交学费,每回都让孩子送来自己家做的吃的、用的,全列在架子上,当作他们的零食吃了。
回去芸仙为我捶腿,我叫苦不迭:“白瞎了好好的招牌,日日累瘫,当真一日不得闲,不行,明日就放他们几天假,为师累惨矣。”
芸仙道:“干脆不教了吧,我在外头听见里面吵吵闹闹,脑袋都受不了,更何况姑娘您了。”
我闭目懒懒道:“让为师……再想想。”
次日,天清气朗,春风徐徐。
学生们放假去了,我躺在太师椅上看书,珠帘轻轻做响,却听一个声音道:“在下孙泽渝求见闲云居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