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桂便忙安排将备好的茶水、糕点给意王和汤寿摆下。
泡好的雨前龙井。
菱粉糕、如意卷、胭脂鹅脯、鸡油卷,装在小描金匣盒里,仿若是在王府园里赏景吃茶。
常大将军坐在下首,一脸肃容,行了礼,凛然道:“驻军之地,条件艰苦,无好东西供献,委屈了王爷和公公。”
常将军说话时,范将军微垂着眼,神色冷傲不屑,石像似的端坐着。
在我要移开视线时,他却忽然抬眼朝我的方向看来,目光如电,我心中一跳,生恐让旁人瞧出他与我相识而眼神相会,可他却是定睛不动了,仍旧是一个睁眼睛的石像,虽是看向我这里,又像什么都没看。
我只得木然垂目。
耳边传来汤寿的声音:“咱家一介奴才,怎么都无妨,只是咱们意王爷那是先皇都赞不绝口的风雅之士,走到哪儿都一般金贵,倒不是独在常将军这里。”
意王这会儿落了汗,又穿红,面色愈加白皙,姿态闲适地呷了一口茶,道:“常将军无需自责,只怪本王用惯了这茶和杯子,汤公公说的是,本王确实是走哪儿都带着呢。”
常将军并未再回应,只漠然道:“不知两位尊驾来此有何贵干?”
意王忙放下茶杯,从小厮竹青手里匣子里取出圣旨来,在场的一众人忙齐齐跪地听旨。
意王念完圣旨,说:“本王也是不明白了,我等来此已有一周有余,大将军为何迟迟不发兵?可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常将军尽管道来,本王回去也好写了折子呈上去。”
常将军接了旨,复又挺身跪下,声音铿锵有力:“回禀王爷,不是末将按兵不动,实乃战机未到。鞑靼刚大肆掳掠一番,物资充足,已经退回草原腹地,如今又是水草肥美时节,鞑靼兵强马壮,然则我们大军刚刚跋涉而至,不能浪战,应先站稳脚跟,寻机行事。”
意王起身,蹙眉道:“常将军请起。”
常将军依言起身。
意王随之冷声道:“以常将军之意,我们两万大军,竟是不敌鞑靼散勇?”
“我军自是强过鞑靼数倍,只是此为他人地盘,鞑靼铁骑神出鬼没,若贸然出击,只怕会伤亡不少,兵法有云: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末将只是不想做无谓牺牲。”
意王一拂袖,背过身道:“本王不懂什么兵法,打仗哪有没有伤亡?既然下了圣旨督战,常将军自当尽快发兵。”
常将军默默不语。
意王等了会儿,不见回应,遂又转过身,神情间已是有些不悦。
汤寿笑着叹了声,起身道:“常将军圣旨已领了,自是明白皇上的意思,咱家和意王爷就等着将军的捷报了。”
常将军缓缓沉声道:“这是自然。不过,野狐岭原有粮草远远不够,还请意王爷为将士们尽快筹集足量粮草。”
意王爷干脆道:“好!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道理本王还是懂的,常将军放心,有本王在,定会让大将军无后顾之忧!”
因许了诺,一回城里,意王爷马不骑了,也不去寺庙、酒坊闲逛了,一心筹集粮草。
命人张贴征购军粮告示。
专门在总兵署司要了间屋子,挂牌采购督办。
每日破晓而出,踏星而归。
如此两三日,竟是不见成效。
菱负责打扫外间,虽是不近身侍奉,回来也说王爷脸色吓人,许是筹粮不顺,这时候办事须得小心些,省得触了霉头。
我不免唏嘘,筹粮自古是一大难事,哪里是意王爷这等养尊处优的子弟能做的差事?可惜在众人又放出大话,可不是要愁得团团转。
不料,竟是汤寿帮了他大忙。
公开筹粮第四日,汤寿带了一个富商来府上做客。
意王爷命在前厅设宴款待。
香桂令我们几个丫鬟都过去侍奉。
来回端送间,听了几句,我便知道了这蒋姓富商,是借义捐粮草为名,结识意王爷,这汤寿就是牵线人。
蒋姓富商年纪不大,本地人,家中专做汉蒙物资交易生意,这些年积累了深厚的家产。
富则慕权,原来是想傍个大靠山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