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笑道:“薄荷为主,紫薇、栀子、碰碰香为辅,这些草都是院子里栽种的,到了冬天,再加些腊梅,效果更佳。”
“难为你有这样的巧心,这香囊的刺绣也雅致,我很喜欢,那我就不客气了,谢了。”
我屈膝跪下,刚要磕头,被他拦住:“你这是做什么?有话站起来说。”
我仍跪着,说:“只恨我除了做这个小玩意儿送二公子别的什么也送不了,您救了我的命,这份恩情,奴婢虽没齿难忘,却难以为报。”
“原来是为这个,你快起吧,我就在母亲面前动了动嘴,若论功夫,还不如你做这香囊费心呢。”
见我还不起,他摇摇头,转身就去拿画架,像是我不起,他就走。
我忙站起身,拦在他面前,说:“奴婢在进曹家前,还有一个弟弟在城内,他受了伤,说好了伤好些就来看我,可一直不见他来,我实在是担心,又出不去,想请二公子帮我找找。”
他道:“我还当什么大事儿,你只管说说你弟弟的名字,多大年纪,只要他在扬州城,多则半个月,少则几日便可帮你找到。”
我一阵惊喜,似乎是随时就要见到兴儿了,心中激荡难耐,鼻子就有些发酸:“谢谢你。他……叫兴儿,十一岁,长得瘦瘦小小,样子……样子……”我余光瞥见画纸,便激动地指着说,“我可以画出来么?”
“当然,那是最好了。”
我坐下来,很快将兴儿的头像画了出来。
二公子拿在手中:“手法简练传神,画得也快,想不到你作画这么好。”
“二公子谬赞,在您面前,就是雕虫小技罢了。”
“太谦虚了,行,放心,一有消息,我就通知你。”看他认真收起兴儿的画像,我才松了口气。
“哦对了,你叫什么?见了几次,还不知道你叫什么?”他问。
我想了下,说:“我原来的名字叫林卷云,三小姐嫌不好听,给我改了名,叫多儿。”
他叹道:“是三妹的风格。卷云,宠辱不惊,看庭前开落,去留无意,望天上云卷云舒。你家是做什么的,普通人家可起不出这样的好名字。”
我想到自己名字的出处。我爹在决心离家修道时,留了一男一女两个名字,那时,他心境淡泊超然,视红尘如无物,所以女孩名字就叫卷云。
原不是倾注了爱的名字。
如今举家逃难,颠沛流离……这些又哪里说得清楚?
我淡淡道:“不过是乡间普通百姓家庭。”
临告别时,我又想起一事,忙又问他:“不知二公子是如何说动夫人饶了我剩下的二十鞭的?”
他道:“近两年朝局动荡,所以除了我爹,我们一家从京城离开,来扬州生活。虽对外称因我爹有辞官赋闲的打算,才提前让家眷搬过来,实则还是避难,因此更要低调行事。我对母亲说京城有户人家,被清查时,在院子里挖出许多具奴才的尸首,因此被罪加一等。你这么一个小姑娘,被那些仆役打上三十鞭,非丢了命不可,我这么一说,我娘岂有不放你的道理?”
五日过去,还不见二公子有消息传来,我不免心急。
正胡思乱想时,二公子的贴身小厮福茗在没人时喊着我,说:“人还没找到,不过已经托可靠的人在找了,怕你着急,二公子叫我来告诉你一声。”
兴儿没找到,我很是失望,但二公子专门让人跑一趟,就怕我着急了,这份心意,让人尤为感动。
又过了几日,我正提着一筐库房新发的杏子,气喘吁吁走着。
忽然从假山后走出几个男子来,我忙要避开,却听见二公子的声音:“知道你去领东西,等你好一会儿了。”
我放下杏筐,抬头一看,见二公子与一个身材魁梧的年轻男子并肩而站,身后各跟着两个随从。
比起温润而雅的二公子,这位陌生的男子仿佛就是二公子的反面,身姿挺拔,坚毅的面庞肌肤微黑粗糙,就算不与二公子比,扬州城内随便哪个人都比他白嫩些,他仿佛吹了多年的风沙,不像是当地人。
他目光冷峻,朝我淡淡看了一眼,转头对二公子笑道:“难怪你这样上心,恨不得我立军令状给你,原来是为了美婢。”
我脸一沉,二公子也忙道:“范兄不可乱说,林姑娘是我三妹屋里的丫鬟,跟我不过见过几次面,说过几回话,她弟弟找不到了,托我找,我既答应,必要信守承诺,尽心尽力,方不负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啊。”
“嗯,知道了,算我唐突了。”他声音沉稳利落。
说完,又对我说:“上个月,城里的客栈、饭馆、临街商铺、流浪乞儿,都有人说,见过你弟弟,而他逢人便问,见没见过一个十二三岁的姑娘,眼睛大大的,嘴巴小小的,长得特别好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