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妃怒不可遏,抬手就要扇她巴掌:“胡闹!谁允许你进来的?”
嘉宁长公主拦住静妃高高扬起的手,摇摇头。
她目光平和地看向赵玉懿,一如既往地端庄温柔,缓缓开口:“昭福,告诉姑母,你都听到了些什么?”
赵玉懿低下头:“该听到的我都听到了。”她缄默片刻,似乎突然拥有了底气,昂起头反问嘉宁长公主:“姑母,我不明白,你煞费苦心为什么要对付傅娇?按理说你和傅娇毫无交集。”
就是这么看似永远不会相交的两条平行线,偏偏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形成了重要的交叉点。
嘉宁长公主只是慈爱地望着她。
少顷,才感慨道:“姑母与你母妃这样做都是为了谁,你心里难道还不清楚?”
赵玉懿不解:“因为厌胜五鬼子虚乌有的卜卦吗?”她质问静妃,“母妃,以前也就罢了,经历过斗法,你难道看不出来厌胜五鬼根本比不上傅娇?傅娇所学的道法本事比他们一群乌合之众厉害多了!阿鹏那场斗法,若不是傅娇故意放水,怎么会在火洞中被掳走?你宁愿听信五鬼的鬼话,也不信女儿亲身经历?”
她重复过许多次了。
傅娇影响她的命格已经成为过去。
即便日后真有个三长两短,那也是她命该如此。非要逆天改命,与天相抗,又能有什么好结果?
静妃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她余光偷瞄嘉宁长公主的表情,见对方没有生气,这才对赵玉懿斥道:“昭福,你愈发没有规矩了。我和你姑母如此苦心孤诣,你竟还要在这件事上不松口。”
是啊。
若非目睹傅娇和厌胜五鬼斗法,她也想不到,傅娇年纪轻轻一脸稚嫩,竟然对这些玄而又玄的东西造诣深厚。
五场斗法,几乎每一场她都故意包庇五鬼,五鬼车轮战一个小姑娘,竟然只能打成平局……
“昭福,你当初离宫,是不是和傅娇经历什么了?”
诚然,傅娇有一身本领。但赵玉懿的性子静妃再清楚不过。若非遇见大事,她绝不会将敌人引为知己。
赵玉懿僵了僵。
她难道要告诉静妃和嘉宁长公主,自己在云岭坡遇见了百年前那位叱咤风云惊才绝艳的大将军?
不行。
静妃她们知道她的终身不嫁的心思,估计又要生出事端。
赵玉懿梗着脖子,侧头道:“母妃,是非曲直自在人心。我那次出去是遇上了一些麻烦,翠月还为我而死。若非傅娇出手相助,我恐怕也回不了京城……我感谢她的救命之恩,也欣赏她的为人风采。若因为我,让傅娇有个一差二错,我万死难辞其咎。”
“昭福,”嘉宁长公主皱起眉头,“只是一个不入流的黄毛丫头,何须让你如此?”
“姑母,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赵玉懿毫不退让。
她甚至大声道:“姑母,你既然与五鬼交好,又认识他们的师叔,便一定有联系他们的办法。你告诉他们,立即将傅娇送回来!”
嘉宁长公主扶额,朝静妃无声地叹气。
静妃神色冷厉起来。
她道:“昭福,你胡闹也要有限度。你可知,我和长公主为了你这件事耗费了多少精力?”
“你们自己要做的,从未问过我的想法。”
赵玉懿咬咬牙,“母妃,姑母,请通知五鬼师叔,放傅娇回来。”
静妃二人不为所动。
屋中的气氛瞬间有些胶着凝重。赵玉懿气愤又无奈,她目光在静妃和嘉宁长公主脸上转了一圈,破罐子破摔道:“好!你们不这样做,我立刻出宫将此事告诉傅如镝!傅如镝最疼惜傅娇,倘若知道是你们在背后搞鬼,你且看看他会做出什么吧!”
语毕,赵玉懿转身就走。
厌胜五鬼早已离开,她和赵灏的计策显然行不通了。这次知道是姑母与厌胜五鬼勾结,他一定要告诉傅如镝。
嘉宁长公主哪能让她这般轻易离开。
她箭步上前,拽住赵玉懿的衣袖,眯起眼睛不怒自威,“昭福!你站住!”
“姑母!我不需要你们因为我对付傅娇!你们为何不能遵从我的意见?”
嘉宁长公主盯了她片刻,扭头唤来静妃。一个眼神,静妃便明白她的意思,立马唤来身边亲信宫女嬷嬷,沉声道:“昭福公主言行无状,现将她囚禁在偏殿闭门思过,无本宫旨意,谁也不能将她放出去!”
赵玉懿愕然,“母妃?!”
赵玉懿来不及反应,便被鱼贯而入的宫女嬷嬷团团围住。
她指着为首宫女大怒:“放肆!谁敢碰本公主,本公主诛你们九族!”
她平时作威作福惯了,恶名在外,几个宫女和嬷嬷对视一眼,一时间还真不敢上前。
就在这时,静妃又下令道:“本宫管教女儿,你们这群奴才怕什么?”
“是。得罪了,公主。”
众人到底是听信静妃差遣,不顾赵玉懿的挣扎,将她双臂反剪。
“母妃!母妃!”
“放开我!”
“姑母!你劝劝母妃吧!”
赵玉懿大吵大闹,但静妃和嘉宁长公主恍若未闻,更不会相劝。
静妃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无奈地摇了摇首,“……你这几日便在偏殿好好思过吧。”
赵玉懿堂堂一朝公主,却被关押在偏殿。
“咔哒”一声大门落锁,她连撞门出去的办法都行不通。
她疯狂拍门,又辱骂了门口宫女半晌,只换来对方一句冷漠的话:“公主,你即便威胁诛奴才九族,奴才也不敢将你放出去。否则静妃娘娘追责,奴才项上人头不保。”
“反正都是不保,你还不如放了我。”
“是啊,反正都不保,还不如听静妃娘娘的差遣,毕竟奴才都是娘娘的宫人。”
赵玉懿被堵得说不出话。
她被关在偏殿,心里急得快着火了,却无法传递消息出去,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冷静下来,赵玉懿悔不当初。
躲在屏风后听到那些消息,她就应该立刻溜走。更不该当着嘉宁长公主和静妃的面,说要去通知傅如镝。这下好了,威胁不成还把自己搭了进去。
赵玉懿无力地靠在偏殿墙壁上,望着窗棂里透进来的几缕夜色,喃喃道:“傅娇啊傅娇,你可要保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