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那个小小的缝隙,钱烂烂可以看见里边是个什么情况。
老十四是趴在床上的,头部向下,惨白的脸色,毫无血色的唇瓣,说明他失血过多。
呼吸起伏很小,这说明他缺氧。
更奇怪的是,他四肢看起来很软,像带子一样瘫在床面。
再看看他的后背,模糊的一片,应该是被撒上了不少止血的药粉,不过,看起来效果不大好——上边好像还在冒血。
此时,大夫正抽出一条白色的带子,要给老十四缠上去。
钱烂烂瞧着,大夫捏着带子往老十四缠去,第一圈,贴上伤口的带子都湿了,染红了,第二圈又湿了又红了。
好了,就这样,重重叠叠,也不知道缠了多少圈,那个白布上的血迹才渐渐少了。
“呼——”钱烂烂轻轻地吐了一口气,心里的沉重却始终没能卸下去,那一幕看的实在是太红了,老十四伤的太重了。
老十四也不知是怎么了,始终是闭目的样子,钱烂烂站窗边,也没瞧见那家伙叫出一声疼来。
到底是不疼还是他根本就没有意识呢?
大夫给老十四缠好布后,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然后正要将被子给老十四盖上。
可,眼前的一幕,他看的差点没跌地上惊叫。
那雪白的纱布表面,一点点红点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爬满了老十四的后背。从他受伤的肩膀,再到他后背上那几根纵横交错的刀口子,渐渐在点点红珠中隐现。
钱烂烂站在窗边,看的忍不住捂住了眼睛。
这什么血流速度?
那家伙简直就是一个火山,喷血的火山。迅速蔓延的红点最后变成了一条带子,然后,那一条条交叉的带子又继续蔓延,朝两侧展开。像是发大水了,决堤了!
天哪,这可怎么办?
大夫见了,楞在原地,一直看着血流布满了老十四的后背,却不知如何应对。
“这……这……”哆哆嗦嗦的声音从大夫颤颤巍巍的嘴唇里跑出来,他整个人慌乱急了,两只手不停的搓着,却拿不出半点办法。
“快给十四爷止血啊!”阿晁在一旁叫道。
“啊啊……”大夫浑浊的眼睛迷茫地看着阿晁愤怒的眼睛,“这……”他丢下了两只紧握的手,“老夫无能为力。”
“你怎会无能为力?”阿晁大骂,“把你身上的止血药都拿出来。”
“这不是止血药的问题。”大夫说,“这是一种病,一直流血不止的病。”
“你说什么?”阿晁怒问,他眼睛四下扫射,想从周围找出一把剑。
拔剑抵在这庸医的脖子上,看他还敢不敢胡言乱语。
可是眼下没有剑,阿晁作罢,上前抓着大夫的襟口,将人一把拉过来。
两个凑的很近,阿晁那危险的气息就逼在大夫脸上,大夫感到一阵寒冷,差点打了个喷嚏——那样,阿晁可能会把他捏死。
“是不是这个?”阿晁指着那罐药问道,方才的血迹还沾在罐子周围,错不了。
“是是是……”大夫连忙回答。
大夫又说:“可是,真的没用啊!”就算把它都掉光。
“哼——”阿晁狠狠地将大夫推到地上,捏着罐子就跑上去,抽出桌子一旁的剪刀朝老十四身上的红带子剪去。
咔嚓咔嚓的声音没有,血浸湿的布条剪的老犯难了,阿晁折腾了一会儿才将老十四身上的绷带悉数拆下来。
血红的剪子,他丢到一旁。
钱烂烂看去,老十四后背血红一片,已经完全淹没了之前撒下的药粉。
如此看来,阿晁要是再撒下去,也是于是无补,只会被血重新掩盖掉。
阿晁哆哆嗦嗦,将手中的药粉悉数倒下去。
那血肉模糊的后背迅速被覆盖,看起来不错,阿晁重重地吐了一口气。
大夫的神色却是一如既往的沉寂,他太懂了,这只是昙一现。
是的,钱烂烂就看见了,老十四的后背正被血迅速地吞灭。
“怎么会这样?”阿晁惊愕大叫,手上还拿着新的绷带,要给老十四重新缠上去。
怎么会这样?
自然是因为有病了!大夫心说。
“大人,您这下总该信了吧?”大夫说,“老夫确实没撒谎。”
阿晁狠厉的眼光朝大夫脸上的褶皱削去,他斩钉截铁道:“不,这一定是你的药有问题!”
“不可能!”那大夫大叫否认,他感觉收到了极大的污蔑,差点跳起来。
“老夫可是医学世家,您可不要砸了老夫的招牌。”
“什么狗屁世家!”
“庸医!”
阿晁大骂,眼睛里蹦发出一条又一条的刀子,条条都冲着大夫的身上剐去,他恨不得把这个“庸医”千刀万剐了!
“护卫大哥,十四爷这是患了一种无法凝血的病,您就算寻遍天下的名医也无法医治。”大夫十分恳切地说,他叹了口气,算是在哀悼老十四即将逝去的生命了。
阿晁气急了,指着大夫的鼻子骂道:“不可能!”
大夫在阿晁逼人的气势下,朝后边节节退去,像是面对一个恶魔那样。
阿晁那个脾气就是跟着老十四染成的,气急了,上去就是一脚,将那个大夫的老骨头踢的撒在地上。
“嗷呜呜嗷嗷……”大夫抱着肚子像一条可怜的老狗在地上啕叫。
屋里的丫环见状迅速跑了出去,免得也步那条老狗的后尘。
钱烂烂见屋内人少了,只剩下阿晁、老十四、和大夫三人,感觉这是个大好的时机。
她动作如猫儿一样敏捷,从窗口窜进去了。
哐啷的一声,被她撑开的窗子砸下来,阿晁闻见声音,迅疾将踹向大夫的那一脚砸下,朝颤动的窗子那边看去。
“是你!”
“没错,是我。”钱烂烂回应阿晁说,接着,她朝门口走去,一声吱呀声,她便将门给合上。
“嘘——”钱烂烂竖起手指对阿晁嘘声。
地上,那个摔的老骨头都骨折的家伙一直捂着他的肚子嗷嗷嗷叫,听见关门的声音,惊吓的赶紧站起来。
他其实是怕阿晁这个凶残的家伙要关起门来打狗,站起来,他好跑啊!虽然,有个人把门关了。
“你干嘛!”阿晁烦躁地问,他现在正找不到地方透气呢,钱烂就把门给关上了,他感觉自己都要冒火了。
“阿晁,这个家伙可能没骗你。”钱烂烂冷静地跟阿晁讲。
总算有个替他说话的人了,大夫感到欣慰。
“你说什么?”阿晁瞪圆了眼睛,“十四爷躺在上边血流不止,你还在替这个家伙说话?”
“亏十四爷满心满意的都是你!”
“你配吗?”
阿晁质问钱烂烂,要不是看她是个女的,他都想把她摁到地板上砸上几拳解气了。
满心满意的都是她?
天哪,这话,钱烂烂听了好感动啊!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钱烂烂想。现在把老十四后背的血止住才是首要任务。
“阿晁,你听我讲……”
“我不听你讲,你滚开!”阿晁气呼呼地说,“我去给十四爷找名医。”
“你觉得老十四还能撑多久?”
“你了解这个城吗?”
“知道大夫在哪吗?”
“到底是你的马跑的快,还是老十四的血流的快?”
这些问题,阿晁都可以回答的上来,却是哑口无言,似是被钱烂烂训的扁扁伏伏了。
“而且,这不是大夫能解决的问题了。”钱烂烂说,她径直朝老十四走去。
这句话说的有道理,确实,这种病大夫都无能为力,站在一旁的老大夫点了点头。
“你想怎么办?”阿晁禁不住一问。
“我来吧。”钱烂烂说,“如今只有一法。”
还有办法?
老大夫说道:“姑娘莫要说笑了,连我这种医学世家出身的名医都束手无策,你……”他眼睛眯眯地看着钱烂烂。
说道:“一个黄毛丫头……”
他手,对着钱烂烂粉嫩的脸颊,指指点点道:“口出狂言!”
“哼——”钱烂烂冷哼,她便对阿晁说:“阿晁,如果你想救你家十四爷,那就听我的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