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宴心中黯然,这人真是和现实里的傅一清一样,不解风情得很。
“主上活得肆意洒脱,心有沟壑,我等自然是比不上的。”
闻言,霍嫱看向他,神色不似开始那般轻松。
“沈怀修,去城外看看吧,在你们能够守在火炉边上取暖,能够因为一件衣服不合心意而不满的时候,有人吃不饱,穿不暖,卖儿卖女,被践踏如泥。”
“我……”
“我并非对你不满,沈怀修,你很聪明,很有才华,是我所缺的人才,亦是我霍嫱这生难得的知己。”
霍嫱侧头看他,眼中似有不一样的东西,“收起你的心思,不是现在,天下未定。”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了,看着那张与傅一清相似的脸,荀宴心中被填满,甚至有些嫉妒困住他的这具躯壳。
后来的沈怀修,沈家的长子沈宴,带着沈家,成了霍嫱坚实的后盾,成了一个霍嫱登上帝位不可或缺的功臣。
荀宴觉得,这一世的他,和爱侣应该是有好结果的。
但沈怀修有了自己的抱负,和霍嫱一样的报复,天下安定,海晏河清,百姓吃饱穿暖。
而做到这样,需要更大的努力。
霍嫱登基后,沈家因为他和霍嫱的关系日渐躁动,他便自请前往苦寒之地任职。
那一日,霍嫱送他时,说,“尽管放手去做,阿宴,我怕你有一日会后悔。”
那时的他,还不知道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直到十个月后,他收到消息,霍嫱在他走后的一个月,立了崔家子为凤君,八个月后,和凤君产下一个女儿。
沈宴心中难以遏制的痛苦,荀宴几乎感同身受,他违背了知府无召不得私自回京的律令,回到了京城。
那一天,雪飘了满地,他见到了更不能让他接受的一幕。
雪白的雪地里,蜿蜒着一条条血痕,似是开满大地的梅,他顺着血痕看去。
看到了沈父的头颅,沈母的头颅。
沈家上下一百多口的头颅都在这。
乃至幼儿,那是沈宴大哥刚满月的幼子。
“啊——”清瘦疲乏的身影佝偻在雪地里,以往美好的画面,美好的回忆,逐渐在崩塌。
沈宴不相信,甚至不敢去想,当初霍嫱在屋顶上说出的那番话,到底有几分真。
他被崔家的人带到了宫里,彼时崔家子也在,正在逗弄宫人怀里的孩子。
荀宴一阵恍惚,这人似乎,他最开始见过,又一阵恍惚,心智被沈宴的痛苦绝望控制。
“沈宴,你身为罪臣之子,陛下明明已经放过你了,但你私自回京,这就是忤逆君主了。”
崔家子很是得意,那张清朗的脸上带着两分刻薄,实在难看,沈宴嗤了一声。
崔家子脸色立马变了,忽而听到身后霍嫱泛冷的声音,“出去。”
女官将崔家子及带着孩子的宫人都请了出去。
一时间,御书房里只剩下两人。
霍嫱拿着一件虎皮大氅盖到沈宴身上,看过来的眼睛,是帝王的冷漠和理智,“你不该回来。”
沈宴答非所问,“孩子是我的吗?”
“是与不是,如今都是朕和崔家的血脉。”
沈宴胸腔涌动,倏然捉住霍嫱要离开的手腕,把人拉到怀里,看清了她眼底藏着的慌乱,笑了。
“你想保我?”
“难不成想金屋藏娇?”
“霍嫱,世上没有这么好的事。”
噗嗤——
是利刃刺入血肉的声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