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没什么!”周娘子回过神,看向江扶月的目光中带上了些许复杂的情绪,“真是没想到,我本来还虚长姑娘几岁,看人看事,却远不如姑娘通透。”
江扶月勉强扯了扯嘴角:“……没什么,所谓人性罢了。”
这话还真不好接。
毕竟她是重来一世的人。
这两辈子加起来,谁长谁幼还真不好说……
“我今日过来,是想跟娘子说说,关于何娘子的事情,”江扶月道,“要是想整顿府里,何娘子是断然不能留了,而要想服众立威,还得娘子亲自出马。”
闻言,周娘子叹了口气:“……姑娘,您不知道,何娘子也是个命苦的人,她母亲本是青楼里的,如今虽然还活着,但那可是青楼啊!何娘子离开了周府,也就只能去青楼了,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这……不合适啊!”
“怎么会呢,”江扶月眉头微蹙,“何娘子是在娘子你的手下办事的,这么多年,难道没有给自己攒下私房钱?”
“这……”周娘子一怔,随即仔细回想了一番。
周家在凉州城的生意做得很大,虽然都是小生意,每笔进账都不多,但是积少成多,汇集起来也是一笔可观的数目了。
周娘子又出手大方,不光给的月例高,逢年过节的还有大大小小的福利,所以,何娘子要是想攒,估计还真能攒下来不少。
“姑娘,何娘子平日里钱大手大脚的,恐怕……还真攒不下什么银子,”周娘子为难地道,“要不这样,我先去外头,替她把宅子置办好,再为她母亲赎身之后,咱们再赶她走,这样可好?”
闻言,江扶月幽幽地叹了口气。
惊蛰谷雨对视一眼,脸上的表情也很是复杂。
“娘子,”江扶月十分无奈,“是何娘子有错在先,放她走还允其自行带走财物已经是恩宽了,你这又是买宅子又是替她母亲赎身的……实无必要啊!”
“是呀娘子,”谷雨也连忙道,“再说了,这么多年了,何娘子都没有替自己母亲赎身,可见人家自己都不着急,既然如此,您操这份心干什么呀?”
“……毕竟也是姐妹一场。”周娘子也十分纠结。
她当然知道自己这样是管得多。
可是她真的不忍心啊!
好好一个姑娘,在外头无依无靠的,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恻隐之心的吧?
这下,就连惊蛰也忍不住了:“娘子,您对何娘子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她钱大手大脚,这么多年没攒下银子,那是她自己的问题,与您有何相干啊?”
周娘子面露挣扎。
江扶月与二人对视一眼,又沉吟片刻,道:“娘子,凡事有舍才有得,你若是想让府里上上下下听从调遣,只舍去一个何娘子,这已经很划算了。更何况,你若真是又去给她置办宅子,又是给她母亲赎身的,你让府里其他人怎么看?”
“那些人见犯了错,不仅不用受罚,还能重获自由,你还给送宅子,保她们后半生无忧,估计几天的功夫,周府就该散了,到时候,说不得京城的人也得回来分一杯羹……娘子,你在此地辛苦了这么多年,打拼下来的这份家业,难道是为了给他人做嫁衣的吗?”
周娘子越听,脸上的表情越难看。
见状,江扶月又道:“如今,周家能把生意做得这么大,也不只是靠着如今还在这儿的人吧?若是那些已经离开的人知道,自己舍了命拼下的基业,竟然就这么散了,不知九泉之下又会作何感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