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扶月点了点头,目光从面露期盼,似乎想听她再夸两句的刘伯华身上移开,落到一旁的琴上:“这就是刘公子给我带的琴?瞧这样子当真不错。”
刘伯华脸上闪过一丝遗憾,又极快地整理好情绪,道:“是啊,此琴名为秋鸿,是我费了大功夫才寻来的,不过此偏僻之地,无人懂音律,故而这琴便一直荒废着。”
江扶月走到近前,抬手拨弦。
琴声清亮,显然是被人时时精心保养着。
江扶月拨了一下就收了手,似乎并不觉得眼前这把被刘伯华引为至宝的琴有多稀罕。
刘伯华不动声色地走到一旁坐下,道:“姑娘,这琴如何?”
江扶月点了点头,道:“这样的地方,能见着这样的琴已经不容易了,想必公子平日里没少在这琴上下功夫吧?”
刘伯华也点了点头;“是啊,此琴娇贵,府中还专门安排一人保养呢。”
闻言,江扶月不禁感叹道:“这样的琴若是在京城,怕是连看都不会被多看一眼,在刘公子这儿却能得如此呵护,依我看,此琴能遇到刘公子,当真是不容易了。”
刘伯华眉梢微挑,正想说话,江扶月却已经抬手,清亮的声音自指下流淌而出。
她眼眸低垂,水葱似的手指拂过琴弦,琴音一响,如万壑群山松涛涌动,刘伯华猛地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地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生怕扰了这格外难得的琴声。
刘伯华听着听着,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将自己全部心神尽数沉浸其中。
江扶月身侧,惊蛰谷雨对视一眼,皆勾起了唇角。
以前江扶月母亲仍在时,这琴棋书画诗酒茶,都是按头逼着学的。
从前只觉得学这些东西多余,可是嫁人之后,在少有的闲暇时光里做起这些,方才知道其中乐趣无穷,技艺自然也就更为精进了。
一曲毕,又过了良久,刘伯华才意犹未尽地睁开了眼睛。
手中的茶水早已冷却多时。
刘伯华将茶水放到了一旁,感叹道:“从来只听说一声入耳,万事离心,以前觉得此言夸张,如今听了姑娘这一曲,才知道此言非虚啊!”
他还没有完全从方才的琴曲中抽身而出。
其实这么大的地界,想找出一个会弹琴的人不难。
可他听过许多,却觉得那些人只是照着谱子,木然地把曲子弹出来而已,其中没有一点感情,匠气太重,反而叫人听着心烦。
直到今日他才知道,原来好曲子竟然是这样的。
他尚在回味,江扶月却已经起了身,道:“许久没弹了,技艺生疏了不少,还望公子勿怪。”
“姑娘这琴音,是刘某生平听过最动听的声音了,”刘伯华脸上难得见了几分真心实意,“若是日日都能以这样的琴音洗涤心灵,叫刘某付出什么代价都是值得的。”
江扶月但笑不语。
见江扶月不接自己的话,刘伯华遗憾地摇了摇头,又闭上眼睛,抓紧回味那一缕余音。
又过了一会儿,刘伯华这才睁开眼睛。
“姑娘来了也有好几日了,想来也休息得差不多了,早前姑娘说想给各城的百姓分发米粮,我已经提前替姑娘造好势了,”刘伯华笑着道,“就是不知道姑娘准备什么时候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