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了指对面丘林刚才坐着的位置道:“坐吧,丘林怕是还要来一趟的。”
贺赖没坐下来,他望着温清竹的问道:“大人,为什么他们不相信你的话?”
温清竹倒水的动作一顿,现在贺赖和她前世听说过的,真的完全不一样啊。
不过她既然决定对格浑动手,还带上了贺赖,便是打算让贺赖见识一下她的手段。
这个世界上,打仗的确是很有效的手段。
但很多事情,谋略才是决定性的作用。
温清竹倒了两杯水,再次抬手:“先坐。”
贺赖坚持不坐:“我只是大人的随从,没有资格和大人平起平坐。”
尊卑的思想已经严重影响了他,温清竹觉得,有必要纠正一下。
她冷了语气:“那我命令你坐下。”
贺赖吸了一口气,最后选择了跪坐在她面前,而是平常的盘腿坐。
温清竹笑着摇头,慢慢解释道:“你有听说过一句话吗?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这是什么意思?”贺赖听得云里雾里,感觉很是绕口。
温清竹把水杯推过去:“这还大齐那边的一位先贤说过的话,意思是王侯将相从来不论出身,只要天时地利人和,你就可以成为那万人之上,比如匈奴王!”
贺赖不懂:“我们匈奴的王一直都是王族那些人里面轮换,虽然手足相残,经常打仗,但我们都是为了活下去。”
“大齐的百姓也是为了活下去,你看看大齐上千年的历史,朝代更替,谁当皇帝王侯从来都不是固定的。”
“这个我知道,我听尸逐大人说过。”
“那你现在知道,为什么齐人会说出这句话来吗?”
“不知道。”
“那是因为你们被尊卑阶级禁锢,资源永远落不到你们手里,草原上说得好听是强者为尊,但最好的资源已经被收拢在王族和定级贵族手里,你们要是没有出身在那几个大的部落,就永远是浮萍。”
“我可以选择追随的主人,可以从他那里获得荣耀。”
“不不不!”温清竹摇头,“难道你从未想过,你的荣耀从来都不是别人赐予你的,而是你自己打来的?”
贺赖陷入了沉思,这些话从来没人对他说过。
温清竹看时机成熟,继续道:“齐国强盛是有道理的,他们虽然打仗,但从来不会像匈奴这样频繁,普通的老百姓是郭家的根基,而不是随意处置的奴隶。
齐国的人更多,但他们懂得用谋略去用最小的损失获得最大的利益,而不是像草原上的部族,一言不合便你死我活。
刚才的事情你可是都看到了的,我承认了是小北杀了杀了人,可他们不信,为什么呢?因为他们不知道小北的实力。
这就是信息差,利用好了便能让自己处于不败之地。当然还有一点,那就是他们的见识太少,草原从来都不是天下的中心。
我去过齐国,见过比草原繁华无数倍的府城,有七层高的摘星楼,有绵延千里的水田,有能去大海乘风破浪的帆船,等等。
你没见过的从来不代表没有。你很聪明,肯定能看出来我引导着丘林去怀疑白狼部落,但我可从未很肯定的说,白狼部落的人就是凶手。
这,就是阳谋。”
贺赖听完,感觉混乱的思绪有些清晰,但他指出了一个问题:“大人想引导丘林大人怀疑的不是白狼部落,而是四王子。”
温清竹扶额,看着眼前的贺赖,心里又是惊喜,又是想要立刻杀了他。
这样一点就通的人,简直是傅瑜苏活那样的惊世之才。
可惜的是,温清竹很清楚,贺赖唯一不会被她游说的,便是背叛匈奴。
她点头承认:“没错,三个王子中,我最忌惮的便是四王子。”
贺赖看着她问道:“大人,我真的不懂,你要杀六王子,就来天鹰城利用二王子,实际上却又把矛头指向四王子,我甚至觉得,你想要把他们一网打尽,你……是想灭掉匈奴吗?”
温清竹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她还是没想到,贺赖想的是比她以为的更远。
没错,她是想用最小的损失来灭掉匈奴。
可贺赖都能看出来,不说只塔,左贤王绝对能察觉到她的意图。
温清竹心里踌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我要做的事情有我自己的理由,现在不能不告诉你,但我现在想问你一句,如果有一天,我们成为了敌人,你会怎么做?”
“敌人?我是大人的人,怎么会是敌人。”贺赖绞尽脑汁,根本想不到他们会变成敌人的那一天。
温清竹站起身来,望着跪着的贺赖,深深的道:“我们终有一天会成为敌人的,到时候你会效忠的仍旧是匈奴王族,而我注定和匈奴王族势不两立。”
贺赖跟着站起来,想了很久才道:“大人是想自己当女王吗?”
温清竹一怔,却听见贺赖又道:“草原很大,在西边的部族有通往西域的道路,时不时会有商人过来,带来西域的传闻,说是在跟遥远的西方,有许多国家,不只有国王,还有女王。
大人刚才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虽然说是齐人说的道理,但听起来也很对。只要大人有能力除掉三位王子,控制他们的手下的部族,你也可以成为匈奴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