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极低，了无生机。

可是他朝韩樱娘看去时，却见韩樱娘眼中并无过多的激动神色，却满是担忧.

李七檀蓦地一愣，眼中额激动热切神色缓缓的消失，缓缓低头，柔声道：“少主.你难道不激动.不开心么？”

这个女娘，似乎对这满是死气的李七檀并不害怕和反感，竟似乎对他情根深种，满心依赖。

李七檀的眼神中蓦地有些羞涩，半晌方柔声道：“樱娘，还记得么，那年，你不过六岁，而我也不过十岁，主公来找我父亲议事，那天渤海下了好大的雪，天地一片素白。那日我见到你.你正在我家院中堆雪人，小小的鼻子，白皙的脸颊都被冻得通红。也许是怕你一个人孤单，我父亲便让我陪着你一起玩。”

韩樱娘叹息一声，摇摇头道：“七檀哥哥我说过，只有你我的时候，莫要唤我少主唤我樱娘便好”

李七檀闻言，眼神一黯，声音也不似方才那般激动，缓缓道：“我不知道.可是七檀知道，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若不试试，趁着这个机会复仇沈济舟，夺回少主不，樱娘本该属于你的一切.那真的或许此生再无机会了”

韩樱娘再也控制不住，满脸悲伤的泪水，一头扎进李七檀的怀中。

“少主安歇.接下来还有很多事，七檀还要早做准备七檀退下了”

“嗯？.”

“韩樱娘！难道主公的仇，你母亲的仇，我父亲的仇，我们所有为复仇牺牲的人的仇，都不报了么！我们隐忍了这许多年，难道要全部白费了么！难道主公和我父亲临死前，跟我们说的话，这些事，一桩桩，一件件，你全忘了么！”

韩樱娘蓦地摇头，神情凄楚，泪水潸然，喃喃道：“不我没忘.我一刻也不敢忘.七檀哥哥，你听，那幽幽婆娑声声的竹海，就是无数死去亡魂的叹息他们时时刻刻回荡在我的每个日日夜夜，樱娘怎么敢忘！”

这一男一女，相互拥抱，彼此取暖，久久不愿分开。

他越说声音越大，细听之下，因为激动，声音之中还带着些许的颤抖。

韩樱娘声音愈发清晰，虽然说的缓慢，却是字字如刀，插在李七檀的心口上。

李七檀一怔，缓缓的点了点头。

“七檀哥哥你比之公孙蠡如何？？你比之靺丸汗又如何？莫说他们，便是比之我父亲和李世叔，你可比得了么？他们在时，对沈济舟都束手无策，皆命丧于沈氏之手，今沈济舟势力，放眼大晋，几无敌手强如萧元彻者，也只能龟缩在自己的地盘旧漳，与之周旋，自己的大本营灞城被围，却不能救七檀哥哥你可比得过他们中的任何一人么”

“樱娘记得.”韩樱娘星眸流转，似乎也陷入了对往日的回忆之中。

“七檀哥哥我也是那个时候.所以.樱娘不想让七檀哥哥为我担风险，更不想因为所谓的复仇，而永远的失去你.”韩樱娘的声音幽幽，如泣如诉。

“樱娘.”李七檀将韩樱娘抱得更紧了。

韩樱娘喃喃的说着，看着李七檀满是温柔的星眸中。泪水潸潸。

他站在那里，孤独而又悲凉。

李七檀眼神仍旧十分激动，只是说到后半截，声音变得极低。低到只有韩樱娘可以听清楚。

韩樱娘凄然的笑笑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智，何况我们如今残存的势力，都是在暗中行事，本就见不得光.七檀哥哥，为什么你一直放不下这执念呢？”

宽大的衣衫，缓缓的摆动，宛若寸断的愁肠。

说着，李七檀一狠心，再也不看眼前凄楚深情的韩樱娘。

李七檀原本毅然决然，毫无牵挂的离去身影，蓦地停滞在楼板拐角处。

他说了这番话，又是一拱手，眼神中完全没有了方才的死气，那眼中满布的血丝也皆尽消失不见，却而代之的是无比清澈的眼神，隐隐泛着温暖的眸光。

说完这些，他缓缓站起身来，眼中温暖的柔光缓缓消失，顷刻之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重新出现。

“其实，那场大雪的初见.你唤我七檀哥哥，那时,我便喜欢上你了.”李七檀声音轻柔，眼神中满是温柔的光芒。

韩樱娘幽幽的看着李七檀，眼眶发红，一句话也不说。

“樱娘.”李七檀轻声的唤了她的名字，便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了。

“七檀哥哥樱娘不能没有你.不能看着你白白去送死啊！”

终于，他只是沉沉的说了一个字：“好！.”

再不迟疑，大步的走下闺楼去了。

夜色凄蒙，冷月无声，青竹在风中低泣。

沙沙——、沙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