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右丞阮府。
“.大人,探消息的人回来了。”官家匆匆走近书房,身后跟着的一个衣着灰暗的人留在门口等候。
阮相正立在书案后,手持一紫毫,落笔提字,笔风飘逸,“怡然自得”四字似是在白宣上自由流走,随风纷飞。
“嗯让他进来,你休息去吧。”
管家应声出了门,立在门口对那灰衣人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随后才见那灰衣人从容抬脚步入了书房,行至桌案前,揖了揖手。
“说说吧。”
“啪”
“没用的东西!”
阮相气急,将手中的笔一甩,笔头一时在宣上轻触,坏掉了右手两字,甚是可惜。
“.我说这个老东西怎么好得这么快.”
久昔回了下眼神,看出周管家不太方便透露,便不再追问,听见他的话又想起些零碎事。
久昔呆愣片刻,见那人没有要移开视线的意思,憨憨地垂下眼,伸手拿起一块儿糕点,又转向了湖面。
中秋已过,湖中大片荷已然凋零,然偶有几株尚未妥协,倔强地长在莲蓬边
一眼望去,墨碧的绿,斑驳的黄,星星点点的粉白.在强劲日光的照映下,湖光上下闪烁,无限的晴明靓丽。
“豆芽~”
“姑娘,我们去济云楼干嘛?”
“.哦.”
久昔从戗画的院子里走出,一路欢欣雀跃去往正厅,恰巧看见戗画和周管家说完话,转身出了门。
周管家回身从长廊走来,被久昔叫住:“.周管家,戗画她.是去哪里呀?”
久昔见她一副紧张着急的样子,只浅浅一笑,转过身执起筷子:“我昨夜在戗画屋里。”
久昔瞬时低下头,像是见了什么精怪,不敢再多看一眼,过了好一阵儿才想起应答他的话:“哦嗯。”
“病已无碍。”
三人一船,船身甚是宽敞,侧面镂空,正好观赏四面风景,船顶虽遮挡着艳阳,却仍斜透了些日光,居中摆着一张案几,置了些茶和糕点,很生惬意。
戗画未应答,只想着当下要做的事:“今日乃首探,看样子,不过是些匹夫,但树大根深.日后,就交给你们了。”
豆芽不停地拉扯着久昔的手臂,激动地连连喊着“姑娘”。
“.此处”
“偷听,跟踪,阁下真是样样精通啊。”
久昔将出门的事告诉了汤田,让他去知会周管家一声,随即便带着豆芽出门了,一路寻往之前那人说的济云楼。
阮相缓缓直起身,将笔置回笔架,稍退了退脚,坐至椅座上,盯着桌案上的字静静地思索着。
“咣~”
三人行至湖边。
忽然,久昔怀中那人翻身而起,身体止不住地微微颤动着,呼吸深浅不平,即便不显声色,也掩饰不住她的惊乱。
“诶”
灰衣人轻俯了下身子,埋着头,声音压得低低的:“.回来的途中,趁属下不注意,跑了。”
“嗯哦。”
久昔微微睁大了眼,日光映得眼前一亮,显然对此很是有兴趣,当即仰头应下,又扭头跟豆芽一起傻笑。
这几日,他发现宅外有不少人盯着宅里的动静,而且也并未多作掩饰,可眼前这人却视而不见,那就只能是她自己的人了.
可一个常年隐于江陵城的周宅,何至于放这么些人,想来.
是为了久昔吧。
“去找人你快去问问路”
已过酉时,戗画方才回到周宅。
“等等.久昔呢?”
“哦多谢周管家。”
久昔将探出船身的小脑袋收回,扭头看向他,刚从光亮下收回的眼神略有些泛朦,微缓片刻才看清了他的脸,不知是不是外面的残荷太过衰败,一时竟觉得眼前那人更好看了。
“给我抓回来,活的不成就带死的来。”
看着周管家离去,久昔悠悠地从廊下走过,去往偏厅用早膳,她今日来得晚了些,平日里都是按戗画的作息安排膳时。
街道中央,两个小娘子左观右望,并不在街边的摊贩停留,也不去路边的街铺游逛,一路走一路向人问询。
“先上船吧。”
居遥看见她们这番模样,却是觉得有些好笑,又觉得这些所谓京都勋贵的小娘子实在可怜,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只学着相夫教子、家宅内斗。
灰衣人静静地听着吩咐,待其说完,揖了揖手便离去了。
“你既已派人时时跟着她,相比之下,我对你要做什么.更感兴趣。”萧案生盯着她,眼神深邃,让人难以看透,而他却好像能洞穿别人。
二人费了一番劲儿才见着济云楼,又磨蹭了一阵儿才进了酒楼,请小二领着去往静竹室。
“难得小娘子还记得我”居遥满眼笑意地看向她,“.我还是,叫你久昔吧。”
门边依旧站着两个大汉,一人一手地交错挡在门前,将久昔、豆芽,连带着小二一同挡在了门外。
久昔仰起头,望着两个大汉,咽了咽嗓子,正想要开口,门忽从里面被人拉开,又忙转头看去。
戗画略带犹疑,以往只要她在宅中,久昔定是紧紧跟随,现下却不见人影。
“你还真是事多劳神。”
居遥催促着二人,否则不知还要在岸边站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