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来就是一句逗趣的话,涂念自然也没指望他答,然而就当她不以为意地忽略掉他的沉默,并尝试着为下一个话题措辞时,他却又骤然开了口。
“亥时三刻。”
回答完她,伯湫又道:“你若有话要说,便直接说。否则就这么问下去,明儿个我也不用睡了。”
听着他低哑的嗓音,涂念的心尖上,像是被什么忽然蹭了一下似的。
抿着唇沉了片刻后,她翻了个身过来,面朝伯湫,将被子往怀里抱了抱,“我有些紧张。”
她话说完,又是一段沉默,在这样静谧的环境下,她那不算均匀的呼吸声,便显得格外沉重。
房里没有亮灯,借着月光,伯湫隐隐看到她垂在眼窝的那双睫毛在小幅度地颤抖。
不知就这样过了多久,涂念耳边率先响起的是一道轻轻的呵欠声,随后,伯湫清冷的嗓音传入她的耳廓。
“大比武?”
那熟悉的慵懒口吻,令涂念心里倏地一松。
“嗯。”
“说说看。”
她缓缓睁开眼,将头蹭到软枕边,握在他剑身上的手又施两分力度将那道血痕加重,眉宇间凝出几道矮丘,“十二年间沧海桑田,三派七宗有那样多的有志之士,我怕积雪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伯湫淡淡道:“有赢便有输,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你若真有心取胜,与其担心这些,不如多些时间在备战上。”
“可积雪本不用去争什么输赢的!”
聊到这,涂念忽然睁眼起身,借着那抹聊胜于无的月光看向伯湫,“积雪有聂衍尘的保护,日子无忧无虑,其辉煌不再固然令人惋惜,但却毫不影响弟子们活得自在。”
伯湫说:“所以呢?你是想说积雪是因为你的一己私欲,才走上了振兴的道路?”
涂念反问:“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
伯湫秒答,风轻云淡的口吻听得涂念一愣,他便顺势继续道:“你可知,积雪谷是如何成了现在这般的惨淡样子?”
涂念道:“难道不是师父无心宗门的缘故吗?”
伯湫不禁为她的无知发出一声叹息,“聂衍尘成为积雪谷谷主不过十余年。你告诉我,他得要多无心,才能用十余年把一个鼎盛时期的宗门经营成这样?”
虽然这话非常有道理,但涂念还是听得怀疑人生,“可这是当日我入宗时,楚秋容亲口告诉我的!”
伯湫道:“积雪还未没落时,你那师兄还未入宗,他所听来的,也不过是聂衍尘说与他的罢了。”
“可宗门没落之事又不是什么秘密,师父又为何要编故事骗人呢?这根本没有道理啊!”
积雪谷在原著中不过是衬托玉清的背景板,其发展脉络只有寥寥几笔,涂念便只能通过那几笔,再加上楚秋容的描述来认识这个宗门。
然而此时经伯湫这样一说,她脑子里原本构架起来的认识全被打乱了,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也统统变成了执拗的喷泉,从她愈发激动的口吻里喷涌而出,直到伯湫给出了一个十分匪夷所思的解释,才使得她冷静了下来。
“因为要保护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