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望见里面已经满当当的都是人。大老远的,有肆意笑声传来:“天下竟有这般标志的人物,我今儿才算见了!”
郭婆子不由露出微笑:“那便是二奶奶了,这府里最爽利不过的人。姑娘等会儿见了她,好生行礼问安,往后你们姑嫂同在一个屋檐下,总能和睦的。”
贾珃不以为然,但懒得和个真傻子多作计较,随她高兴就好,索性略点点头作罢。
郭婆子见姑娘变机灵了些,又肯听她的叮嘱,便欢喜异常。暗道姑娘以往看着痴痴傻傻的,想必是在那吃不饱穿不暖的地方给冻着饿着了。现在好吃好喝的服侍着,再教一教,总能好起来。
郭婆子高高兴兴上前打了帘子恭请姑娘进屋。
恰好遇到小丫鬟们捧了茶果过来,郭婆子故意挡住那些丫鬟,让姑娘先进。
屋里不知烧了地龙还是火炕,温暖得很。甫一进去,便是热浪夹杂着许多人的气味一同袭来。
贾珃差点被熏得头昏脑涨,忙定住心神,眼观鼻鼻观心地以极其乖巧的模样往前走。
迈进门槛的刹那,见到众人各色的鄙夷目光,她忽而改了主意,塌下肩膀垂了脑袋,作蔫蔫状。看旁边有个空座,便自顾自坐了过去。
有窃窃私语声传来,周围的目光都投向了她身上。她浑不在意,坐得舒坦就好。
贾母与邢夫人道:“这就是你带回来的那个孩子?”听闻是个痴傻的,如今一见果然如此。
邢夫人先前见过这个孩子,知道她心智不全,之前也因这个缘故与老祖宗提过,当时老祖宗就不太高兴领个傻孩子回来,便赔笑道:“正是她。”
“听说取了名字?”
“老爷取的名儿,原本小名是个苒字,自小收养她的那户人家浑叫着的。我觉得不好,与家里孩子们都不相契,做主改了个‘珃’字。老爷也同意,说这字儿瞧着不错。”
这般的取名法儿,却不是跟着众姐妹们一起,而是跟着几位爷一般了。
贾母面露不悦。素来知道这大儿子大儿媳是个拎不清的,没料到如此不中用。她道:“这事儿过几日给她上名儿的时候再说。”
王熙凤本不喜家里头忽而多了个妹妹,乐得见到这样的对峙情形,拿了茶果递给林黛玉,只顾着和林黛玉低声细语。
王夫人捏着帕子咳了一声,显然是不乐于见到外头的野孩子得以上族谱,偏自己不乐意提出来,示意本家侄女儿来说。
王熙凤道:“开宗祠的事儿不如再议,现下林妹妹才是顶要紧的。”
邢夫人急得很。她自己没儿没女,盼了多年都不成事,如今有了个孩子管她是傻是疯的,好歹族谱上有个她自己的孩儿、也算是后继有人了,忙说:“老祖宗许是觉得这名字不合时宜。可老爷找寺里大师算过,说这孩子若太娇养了,恐不能成。倘若泼辣些养着尚还有望。说来也巧,她本得了重病几乎要死了,给她取了这个名儿后反倒是好起来,且她年纪还小着,长此以往,这傻病等大些后许就能好了也说不定。”
屋里头的几位姑娘都轻声地笑,显然觉得邢夫人这想法是痴人说梦。就算年纪还小,谁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又会像她这般傻?
贾母听在耳中道了声佛号,问:“哪位大师算的?”
邢夫人:“说是在山林中遇到了方外老者。初见谈了许久,再回头去找,那地儿竟是成了平的,无人无房舍,可见甚是奇了。”
贾母暗想着,其实贾府原本的女孩儿们也都是随着爷们的名儿一般取了。只是到了宝玉这辈,因先头有了元春,后面的女孩子便都随着春字取了名,贾珃这般其实也不为过。于是叹口气:“既是佛家高人这般说,那就取个‘珃’字吧。免得名字太娇贵了养不好。”
“正是这样。”邢夫人高兴地朝贾珃招手示意她过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