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启元眼眶泛红,语气哽咽,声音都好像变得遥远了:“回城后,我才知道我父亲最亲近,信任的副将,为了保护我战死在了沙场上,被北狄将领用长枪串着,就这么立在城外。”
“那位副将也是看着我长大的,我出城杀敌一事,也是他力劝父亲同意的。他说,我是将军的后代,迟早有一日是要上战场的。年幼不是借口,因为北狄人不会因为谁年幼,就放过谁。”
顾聿知看着霍元帅将脸埋在双掌之中,看着他肩膀微微颤动,小脸渐渐沉了下来。
他所知道的霍元帅是全州的定海神针,是桑朝百姓心中的战神,是战无不胜,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可现在,活生生的霍元帅坐在他面前,双肩耷拉着,浑身都散发着沮丧,后悔……
顾聿住胸口闷闷的,但他又说不上为什么,握紧了小拳头:“那后来呢?”
“后来?”霍启元自嘲一笑,“我被父亲押着到城墙上看着那位副将的尸体,听着北狄人嘶吼嘲笑的声音,入眼是父亲和众将领失望的眼神,我终于昏迷了过去。”
“那天夜里,我就发了高热,梦里全是血色,和那位副将被高高挑起的尸体……”
后来的霍启元,经历了很多战争,杀敌无数,身边亦有很多人战死沙场,可他始终记得第一次上战场的感受。
“殿下……”霍启元缓缓吐出一口气,语重心长道,“你也有可能会想,我是亲王,我不用亲自上战场杀敌,我遇不到这种事情,或者我已经做好了能够面对任何困难的准备,但不管你准备的有多好,到了战场上时还是会有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顾聿知只觉得有一股寒气从心底开始蔓延,他下意识的裹紧了披风,喃喃道:“那你后来上战场,也会觉得害怕吗?”
霍启元轻轻嗯了声:“会呀,怎么不会。我们可以制定杀敌之策,但不是所有事情都会朝着我们所预想的方向发展,毕竟我们所面临的是人。”
“是人就有变数。”霍启元看向顾聿知,“就像章侍卫他们这次去祁州一样,哪怕做足了万全的准备,却还是差点被李记镖局的人围剿。”
顾聿知一直听得懵懵懂懂,毕竟战场上的残酷,他是根本没有体会过的。
但说起祁州这事,顾聿知顿时就坐直了身体,挥着小拳头愤愤道:“章侍卫说,那个总镖头死啦,剩下的那些人,根本就不知道是谁给他们通风报信的呢!”
不过好在李记镖局起了火,这才让章侍卫他们找到了突破口。
顾聿知声音压的小小的:“霍先生,这就是战场瞬息万变的意思吗?”
霍启元哈哈笑着,将热水灌入水囊之中递了过去:“有些烫,殿下小口小口的喝,少喝些,等会小的去山上看看有没有野味。”
虽说是带着殿下来训练野外生存能力,但也要循序渐进才行,一下就进入到了最高强度的训练,只怕殿下还没来得及训练,就要被送回昌州找秦院判续命了。
一听要去打猎,顾聿知马上来了兴趣,举着小手道:“我也要去我也要去!每年宫里都会举行春猎,但因为我年岁太小了,还从来没有参与过呢!”
每年都只能听五皇兄炫耀,他真的好生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