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她炼了一些可以暂时压制那蛊毒的药,配好方子后让柳叶去放在了她的茶水里,那无色无味的药可以至少压制她体内的毒一旬,直到他回来。
柳叶气定神闲地把那茶水送入,与夜念斯确认眼神后就退了出来,小心翼翼地从楼梯上走下去,紧张地手心都捏着一把冷汗。
那茶水就是普通的茶水,她没去按照夜念斯给的方子配药。
因为覃雨望压根就没有中毒。
柳叶捏紧了手中的茶盘,在路上缓缓地走。现在想起来,那一天晚上都还是依旧恐怖,夜念斯想利用蛊毒去控制覃雨望替他做事,让柳叶按照他给的方子去把那丸药做出来。他是她的族主,是兰氏唯一的血脉,她肯定要听他的。
可是她知道覃雨望是真心对他的,从前的覃二小姐那是京城一霸,为了夜念斯受了多少苦,而且从心底里,覃雨望这些年对她很是照顾,从没为难过她,她也不忍让夜念斯去害她。复仇有很多方式,不一定要去伤害无辜的人,以此为借口的复仇,不会有好下场的。
可是柳叶希望他们有好结果。所以她就偷偷调换了配方,她大致能看懂夜念斯给她的方子,知道那毒可以让人口渴虚乏,只要过了十二时辰就会死,所以每日都需要夙主的血去解毒。
于是,她把那药丸换成了普通的干舌散,这种药原本是治疗口舌生疮的,但是正常的人喝下去,也会觉得口干舌燥,特别闷热,因此会和那毒药有一样的效果。
她一直担心夜念斯那么聪明,会不会看出来?不过现在看来,好像是没有,甚至覃雨望也不知道她自己已经服了所谓的“毒”,而夜念斯还在一门心思地给她“解”。
想到这儿,柳叶莫名其妙地觉得自己好像很厉害,她明明没做什么,但感觉好像做了不少。她甩甩脑袋,脚步利索地去了膳房。覃雨望可是吩咐要给夜念斯带上好些食物,她得去盯着那膳房的人,快些赶工。
月色西明,院中静谧,皎洁的月光从窗外照进来,屋中晃晃然若白昼,覃雨望把夜念斯摁在桌边,不让他走,将藏书阁中整理好的行李全都搬到了自己的屋里,做最后一番清点。
夜念斯黑眸看着地上,覃雨望在地上铺着一张很大的布单,上面零零散散放着十多个包裹,他大概扫了一遍,足足有十六个。
他稍稍平了两息,有些无奈地看着她,从早晨知道这件事开始,她就在收拾,眼下到了晚上,还没收拾完。
门外传来脚步声,柳叶将打包好的饭菜和干粮送了进来,两个家奴身上背着,肩上扛着,嗵嗵两声,把那两麻袋的吃的放在地上,而后麻利地退了出去。
覃雨望拨拉开那口袋,杏眼看了看,很是满意,夜念斯闻到一股肉香的味道,双眸中闪过道道疑惑,只见覃雨望拿出一个厚重的牛皮纸,稍稍剥开,是一个瘦肉紧实的红烧肘子,几乎已经被炖烂了。
“殿下,我给你拿了十个大肘子,还有三斤猪耳朵,三斤猪头肉,”覃雨望指着另外一个袋子,“那里面是蒸好的红薯、馒头、卷,还有肉包子,饺子,足够你十日的伙食。”她直起腰来,稍稍休息一下,侧脸看着他,“殿下觉得还缺什么吗?”
夜念斯闻着这满屋的肉香味,眉间稍稍一蹙,守皇陵者食素十日,不得沾染荤腥,他黑眸看着覃雨望,不过他觉得,明日宫里的人来接他,这些东西是断然不会让他带的。他们想要为难他,甚至于置他死地,就不会给他留任何一条后路。
半响,他不紧不慢地说道,“多谢二小姐,这些已经足矣。”
“哦,对了,还有一个!”覃雨望一拍脑门,想起来了,她跑到自己的房间里面,举着一根竹竿出来,上面吊着一个竹节编成的兔子,外面糊着白色的纸,小兔子的耳朵粉粉的,眼睛大大地,覃雨望有点疑惑,“挺奇怪的,我之前不记得把这东西放到了哪里去,结果今天居然在藏书阁找到了,还挺新的,像是新买的一样。”
夜念斯稍稍松了口气,黑眸滑向一侧,他就说,是哪个不长眼的把他的东西给偷走了,找了一个下午都没寻见,原来在覃雨望这里。
覃雨望把那灯也放在了那堆行李上,“好了,大功告成!”
覃雨望一直到给夜念斯全部准备好,才让他离开,她可不能偷偷努力,她对他的好,不管是刻意的还是无意的,她都得让他桩桩件件地知道。
夜念斯回到屋中并没有立刻休息,他坐在桌边,黑眸看着窗外,等到几乎已经静谧下来,他压熄了蜡烛,屋中一下子暗下来。
约莫又等了一刻钟,他站起身去,迈开长腿出了门。
在南院和北院交接之处,官嫦懿已经在一个废旧的屋中久等,夜念斯黑眸左右看了看,走了进去,从袖口中拿出一瓶药丸,修长的手指在官嫦懿眼前一晃而过,一个清透的白瓷瓶,映入她眼帘。
屋中灰尘很大,官嫦懿用手帕捂着口鼻,一脸嫌弃,“这是什么,毒药?”
夜念斯黑眸看着她,声色清冷,“官大小姐,这便是我开给你的筹码,此药名曰福子灵,十日之内,一日三丸,在第一、五、十日都必须有夫妻之染,一月以后,必得喜报。”
官嫦懿眸间透喜,却也还是冷静地,她紧紧抓着自己的手帕,双眼直勾勾地锁着那瓶药。
她看了那么多太医都没看好,夜念斯这简简单单的药,就能把她治好,还能让她怀上儿子?而且,她答应他的事情,可还没有做呢,那覃雨望还好生生地活着,他就把这筹码亮给她了?
官嫦懿虽热盼,但是她并没有立刻拿过,她怀疑地看着夜念斯的脸,“夜王,你这药,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夜念斯靠在竹木雕的椅子上,黑眸冷冷地看着她,稍稍扬起下巴,声音清寒,“我给官大小姐选择的机会。吃,或是不吃,决定在你,”他黑眸缓缓滑到一侧,窗外月光照在他额前,点缀出他眉眼绝厉清煞,“这是我做生意的习惯,先给好处,后做事。”
官嫦懿稍稍斜着眼睛,“那你就不怕,我吃了这药,不帮你杀人?那你岂不是亏地彻头彻尾?”
夜念斯唇角轻颤,眉眼中划过道道深不见底的算计,“那是我的事。至于这药吃不吃,是官大小姐的事情,”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换言之,覃雨望死不死,我无所谓,能杀最好,不能杀,也没关系。但是官大小姐的麟儿凤女,是不是有与没有,差别也不大呢。”
怎么可能不大,官嫦懿那双桃眼直勾勾地盯着那药,宫里的太医早已放弃了她,昨日来府上看诊,说她身体已经很不好了,很难怀孕,夜念斯的这瓶药,或许就是她唯一的机会。
如果这药有问题,只要不是吃下去立刻死,夜念斯都难逃其咎,官嫦懿没有再过多犹豫,伸出双手紧紧握住那药瓶,放在了腹前,低着头看了看,又看了看。
夜念斯唇角闪过一丝似有似无的笑,他眸间清冷,缓缓说道,“至于后面的计划,在我回来后,会告诉官大小姐如何配合我。这景和十四年,一定是你我最心悦的一年。提前祝官大小姐,所愿皆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