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雨望将洞门口设计好的拉环奋力扯下来,小小的房间顿时亮堂起来。
“可以睁眼啦!”覃雨望小小声地说。
夜念斯不屑地睁开眼睛,只见面前,放着一张桌子,上面,摆着一个牌位,“夜念斯之慈母大虞武德皇后兰机之墓。”那牌位是用标标准准的正楷字写上去的,是金色的字,牌位的两侧放着祭烛,摆放着整齐的六个果盘,其中放着新鲜的桃子、苹果、鸭梨、蓝莓、橘子和葡萄。
他们的脚下是两个跪拜的圆形垫子,桌子的一边准备好了香火。
夜念斯眼尾一红,看着那牌位,久久地说不出一句话,他眸中隐隐动容,团在袖中的手微微捏紧。
覃雨望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表情,小声地说道,“武侯府上的房间,每个房间都有个这样的地方,可以藏人,是爹爹在边关时候建房子留下来的习惯。我把这里叫小兰坞,以后,就作为我们两个的秘密吧。”
说完,她就悄悄地走了出去,她想,夜念斯应该有很多话,要和他的母亲说吧。纵然宫里对她母亲兰机的传言,并不是特别地好听,说她和自己的师傅有不雅之事,还参与了谋逆。
但是无论如何,她毕竟是夜念斯的母亲。
夜念斯黑眸直勾勾地看着那牌位,十年了,这大虞朝上下,无一人敢立这个牌子,连他自己,都不敢在冷宫中,替兰机找一处供奉香火的地方。
他闭上眼,眸中微微湿润了。
【覃雨望,你真是这世上最愚蠢的女人。死到临头,还在为我着想。】
突然,他左右看了眼,两侧空空无一人,他似乎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急忙走出去,只见覃雨望手里拿着那个锦囊,锦囊的口大开着,她咂咂嘴,眉眼舒展,“还挺甜。”
夜念斯急忙上前夺过那锦囊,神色中紧张难隐,“你吃了?”
覃雨望看着他夸张的表情,抬手拽了两下那锦囊的珠碎,一脸地天真,“嗯啊,只有一颗,你不会怪我没留给你吧。”
“你怎么什么都吃?万一其中有毒要如何?”夜念斯口吻冷冽。
覃雨望觉得他好奇怪,笑着拍拍他肩膀,“好好,以后我吃别人的东西的时候,我会小心的。殿下回去休息吧。”
夜念斯无语了,他抬手拉开竹木雕的椅子,在桌子旁坐下,深吸一口气。
原本他的打算是,先骗着覃雨望吃了这药,然后告诉她,这里面有毒,再告诉她,必须要每日解毒,否则就会死,然后让她听命于他。
可是现在……
他抬起黑眸直勾勾地看着她。覃雨望坐在他对面,正一口一口地喝着水,整张脸像是一只猫一样,全都是墙灰。
她不仅自己把那东西给吃了,而且到现在这一刻,她都坚定地以为那是没毒的,仅仅是一块而已。
这下,夜念斯准备好的恶毒人设,怎么都立不起来了。特别是她屋中还放着兰机的牌位,就更是让他一进这屋,不知怎么,这该死的愧疚感,挡都挡不住。
他放在桌上的手稍稍收紧,胸膛起伏。
主要是这个解药……
是夜念斯自己的体液。
因为这药在做的时候,是用他的血肉做药引的,剧毒,但却可以温良地存在于体内,以十二时辰作为一个循环,只要不断有他的体液进入覃雨望的体内,那她就能活着,要是没有,那她就死了。
原本的计划里,他打算每天给她几滴血续命,可是现在,得想个什么理由,让她吃他的血?
夜念斯懊恼地揉着太阳穴,一世英名,被一个脑子比眼睛都干净清明的蠢女人给毁地一干二净。他真的服了。
覃雨望看着对面男人这表情,她也是疑惑啊。
她做错什么了吗?不是他让吃的,他还特地大半夜地送过来给她呢,那别人送礼物,不得当场就打开看,吃的就得当场尝,然后说好吃,说喜欢,那送礼物的人才会开心和满足,不是这样?
她杏眼看向那玄关,难道是里面牌位上的字给刻错了?
她一脸地认真,认真且疑惑,看着夜念斯,大大地打了个呵欠,“殿下,我要睡觉了,你回去不?”
夜念斯一看她那双又天真又单纯的大眼睛就气不打一处来,“我今天不回去,我能否睡在此处?”
那毒不一定稳定,第一个十二时辰非常关键,万一毒发的时候他不在,那覃雨望……就真的要死了。
虽然他不心悦于她,但是这个棋子,他还不想这么早失去。
覃雨望微微睁大了眼睛,抬手捏着自己的衣领,两侧的脸颊有点点泛粉,喃喃道,“睡这里啊,那……那也行啊,就是我这里,只有一张床啊……”
夜念斯站起身,“我去隔壁把床铺搬过来。”
覃雨望大眼睛看着他,夜念斯倒是动作利索,把床铺放好以后,躺在地铺上,就闭上了眼睛。
覃雨望起身去沐浴,洗回来以后,坐在床边一边擦头发,一边看着他。
清冷的月光照下来,映衬在夜念斯的脸上,让他那张清冷孤寡的脸,变得稍微柔和了一点点。
覃雨望两只手放在膝盖上,看着自己身上薄薄的洗水衣,心想,【我和小暴君毕竟是夫妻,就算我再怎么不愿意,迟早还是得过这一关。为了世子殿下,为了这一世的结局不会像之前那样,她就算再怎么膈应,也得忍着了。】
她咳嗽了两声,觉得莫名其妙地,喉咙有些干,于是去倒了一杯水,都喝了下去,这才回到床上,进入了梦乡。
睡着睡着,覃雨望开始做梦,梦见自己在一个特别干、特别晒的地方,一直跑,四处寻找水啊,一直都没有找到。
她好渴,真的好渴,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变成一棵干枯的小苗了。
就在她难受之时,她却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浑身正在发热,高烧,全身上下都被汗水给湿透了。
夜念斯本就睡地不沉,听到她的声音,急忙起身来,坐到床边,看着她煞白的脸,他眉头紧锁,他知道第一次毒发的时间要到了。果然,这种蛊毒第一次发作都会快一些,只有后面的才会遵循规律。
原则上来说,所有来自夜念斯身上的液体,都可以成为覃雨望的解药。包括血液,口水,还有别的。
当下之急,他却也没别的主意,只能咬破自己的手指,将手指放在覃雨望口边,让血一点点流到她的口中。
随着那一滴滴血流到她嘴巴里,覃雨望梦里就没有那么渴了,意识也一点点地恢复了正常,身上的温度也降地很快。
门外突然闯进来一个人,柳叶端着一碗芙蓉送子羹,大喊着冲进来,“二小姐!这是老夫人赐的芙蓉送子羹!让二小姐这几天千万别吃别的东西,要一直一直……喝这个……”柳叶抬头看到了夜念斯。
夜念斯微微歪着脑袋,恰巧此时,覃雨望也醒了,她扶着有些痛的脑壳,坐起身来。
空气中的氛围,顿时有点尴尬。
夜念斯:好啊,他手底下的人,居然想着办法救别人了。
柳叶:完犊子了,这可怎么办?二小姐这是已经中毒了,还是还没有中毒?
覃雨望:他们两个看着好奇怪啊。
她摆摆手,“你放在桌上,我明日喝,太晚了,你去休息吧。”
柳叶颤巍巍地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覃雨望的舌尖微微舔过嘴唇,发现有点腥,用手一摸,是血。
她一惊,急忙摸了下鼻子,难道是最近上火,流鼻血了?
看着夜念斯又睡了回去,覃雨望深吸一口气,捂紧了自己的被子,看了眼夜念斯,然后闭上了眼睛。
她忍不住想,刚才他坐在她床边,是在想什么呢,又是想干什么呢?
【唉,男人呐,复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