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人纹丝不动。
她咽了咽嗓子,声音细若蚊足:“我要去卫生间。”
周宗砚:
定定看她一阵。
红晕蔓延到耳根,没有撒谎。
他无声笑了笑,松开怀里人。
得到自由,顾予笙连忙下床,趿着拖鞋跑进衣帽间里,砰一下,关门。
半分钟左右。
她拿着东西出来,转道进浴室。
周宗砚坐在床沿,不知怀着何种心境,观这样一幕,似乎从未想过,会出现在自己枯燥而千篇一律的生活里。
偌大的南悅府,早在悄无声息中灌注了烟火气和生命力。
哪怕是黑白灰的卧室。
因为有女主人的加入,终究会变得色彩斑斓。
偶尔闹闹小脾气又如何。
倘若能这般过一辈子,他也甘之如饴。
整个晚上,周宗砚一直陪着她。
顾予笙蜷在被窝里,他倚靠在旁边,腿上摆放着电脑,屏幕银白光线打在他深廓的脸上,眉眼矜淡,带着丝不容亵渎的清冷与疏离。
男人深度沉浸的面孔,让她百看不厌。
为了弥补昨晚对她的亏欠,向来严谨自律的周董,竟然真就顺着她,同意把电脑搬到床上办公。
其实只是随口玩笑。
顾予笙发誓,她从没想过要他一次次地为她破例。
临近十点那会儿。
消失了整整二十四小时的大明星终于上线,在微信里回复她的留言。
闻今拍了张夜戏现场的照片。
浓浓暮色里,摄影灯光遥遥可见。
剧组人员围着一堆篝火席地而坐,夜间温度很低,人影绰约中满目皆是防风服搭配军大衣。
顾予笙打字:【这是你们在剧中的戏服?】
【不是,制片方统一采购的,据说比羽绒服好使。】
闻今继续道:【这鬼天气真的要人命,我感觉皮肤都快裂开了。】
【还要拍多久?】
【一个礼拜吧,具体得看关野近几天的状态如何。】
剧中男主角,会有好几场濒临死亡的戏份。
以关野对人物情绪的把控能力,想要把那种与死神抗争到极限的镜头表达出来,应该不是一件难事。
顾予笙在对话框里输入两行字,点了发送。
身侧人的工作也进入尾声。
她察觉到周宗砚扣下电脑的动作,微微偏头,无意识熄掉手机,放到了旁边床头柜上。
“忙完了?”她问。
周宗砚温热手指拂开她额间碎发,“跟谁聊天。”
“闻今,他们还在拍夜戏。”
“觉得心痒?”
“嗯。”顾予笙实话实说,“脱离本行太久,担心找不回原始的感觉。”
周宗砚提议:“不要过度浸染于职场,得到自己想要的,就尽早抽身,半年时间对你而言,更需要的是沉淀。”
她点头,莫名想到今天去参观羽生工作室的场景。
李牧导演,曾经用一部《日落关山》,创下影坛文艺片的顶级天板。
却在那之后,突然离奇地退出了大众视野。
有人说他身患绝症,将不久于人世。
也有人猜测,是他江郎才尽,再拍不出能令自己满意的作品,所以选择暂时隐居,以寻求新的灵感源泉。
顾予笙不相信外界传言,只信自己看到的,感受到的。
那个身穿工装服,沧桑躯壳下的灵魂,分明还有着一颗热烈跳动的心脏。
只是不知,他为何要蜗居在小小的工作室里,一待就是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