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武柔无情地笑出了声,用披帛遮着嘴,只露着一双眼睛,灼灼地看着晋王,笑得枝乱颤。
晋王睁开了眼睛,看见的就是这一幕,他的眸色深了几许,脸色就渐渐地红了,然后就收回了目光,稳住了胳膊上的鹰,在马背上坐直了身体。
晋阳公主也笑了,说:
“哥哥,你头上沾了点儿羽毛,把头伸过来我帮你摘掉。”
晋王脸色越发红得像是熟了的虾一样,他的眼睫毛轻轻地抖动了两下,便拉着马的缰绳,往马车跟前靠了靠,矜贵地低下了头。
晋阳公主伸出了胳膊去够,武柔就还在一旁笑,见晋王抬着眼睛瞪她,似乎很不满,便说:
“怎么了?我可跟某些人不一样,我笑话人,必须光明正大的笑,哈哈哈……”
晋阳公主将他头上站着的细羽绒给摘了下来,伸手就搡了武柔一下,笑着说:
“你别笑话他了,我哥哥脸皮薄。”
“谁让他刚刚笑话我了?”
晋阳公主还替晋王解释,说:
“瞎说,我哥哥才不会取笑人呢,你定是看错了。”
“好好好,我看错了。”武柔笑着敷衍道。
晋王用眼尾瞧了武柔一眼,神色不明,他踢了踢马肚子,一手拉着缰绳,一手举着他的鹰,往前头去了。
“哥哥……你让我摸摸那只鹰呀!”晋阳公主连忙喊他。
可是他连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
……
随行除了皇室宗亲,还有很多贵族子弟,女郎虽然不多,但是也有穿着胡服跟着去打猎的。
往常打猎,太子都会带着自己的那些伴读,跑出去好远,配合着围猎驱赶的侍卫,总是能拔得头筹。
可是自从他足疾犯了之后,一只脚使不上力气,平时骑马虽然没有问题,但是马奔腾起来,容易踩不住马镫子,从马背上掉下来。
这是很危险的事情,所以皇帝也不允许他再像往常一样,带着人呼啦啦地到处去追逐猎物。
所以他现在,主要就是带着人,骑着马出来散散心,若是碰上了猎物,就举弓射射,没有就当春游了。
皇帝怕他难过,除了那些伴读,武柔带着晋阳公主,还有晋王李善,都跟在了他的队伍里头,在田野间,慢慢地前行。
一行人声势浩大,但是却透着压抑。
太子扭过头来看了看身后,见跟着他的几个伴读,隐隐都有些不满的躁郁之气。
他不是不能理解,一个个的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又不像他是个残废,结果因为他,在这儿像是跟着老妪搬家似的。
如果他是其中之一,他恐怕也会厌倦不耐烦,即便是从前感情多么好……
于是太子黯然地收回了目光,跟着身旁的太监嘱咐道:
“去传我令,让他们都散开打猎去吧,我与晋王和公主有些体己话说,不必陪着了。”
太监领了命令,扯着嗓子到后头传话去了,很快跟着那些人,便各自结了队,像是鸟群一样,骑着马散了开去。
人群中,有着欢快又肆意的欢呼声……
太子看着他们的快速略过的身影,喉头滚动了一下,深邃的眼神中沉寂如死水一般。
他现在连伤心都觉得麻木,心里头只有空虚无助,眼眶都不会红了。
晋王看了身后的武柔她们一眼。
她们都是头一次出来打猎,即便是溜达着四处看看,都觉得新奇有趣,两个人共乘一匹马,时不时地还交头接耳的聊些什么。
晋王刚刚将头转了过来,太子就对着他笑了笑,说:
“你要是无聊,也散着去吧,不必跟着我,我现在就只能跟妇人孩子一起,看看风景了,耽误你玩儿。”
晋王温柔地笑了笑,真诚地说:
“大哥说笑了,你还不知道我么,我不爱打猎。”
太子脸上的神情这才活泛了些许,望着远处的风景说:
“确实,我都快忘了这茬了,印象里你就跟着出来过一回,结果见着什么都觉得可爱,不舍得杀,非要活捉回去养。后来母后去世,你一直陪着犀子,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晋王李善也笑了,眸光闪着怀念的光亮,说:
“有一年,大哥还亲手抓了一只小老虎给我玩,比猫大不了多少……可惜后来被养死了。”
座下的马匹悠闲的踱着步子,忆起了往昔,太子脸上的笑容维持了好久,像是温水一样,安静又温和。
半晌,他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了,轻轻地皱了皱眉头,说:
“如今是不可能了……有时候我在想,既然已经是个废人了,何必还赖在太子的位置上强撑呢?可是转念又一想,我已经是个废人了,若是没了太子的尊荣,我他娘的就什么也不是了……”
他语气是那样的平静,却令人心痛不已。
“什么也不是”……这对于一个曾经意气风发,骄傲耀眼的一国储君来说,是最恶毒的诅咒。
“大哥……”晋王难过的唤了他一声,想劝他几句,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