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宴斯听见她的声音,整个人一愣。
她的说话声,夹杂着隐隐的哭泣,委屈和不舍。即便是在她的睡梦中,一时不清醒的时候,他似乎都能听出来,她语气里的难过。
忽然想起她从前的身份。
裴宴斯心里跟着一疼。
他大约能够猜到,沈禾鱼做了什么样的梦。他温柔地伸手去,缓缓擦去了她的眼泪,随后对她说:“我不会走,永远陪在你这。”
沈禾鱼听不到他的话,只是不停地被自己的噩梦缠身。她抓住裴宴斯的力道越来越大,她还没有清醒来的迹象,只是眼角不断的有泪水在流出,“求你了,不要丢下我……”
“我们说好要相依为命的……”
若说最开始裴宴斯不知道,她在睡梦里说的人是谁,那么现在她出的这话,就已经足够让他明白。
她梦见了沈繁霜。
那个和她相依为命,去找找被沈江离害死的人。他觉得心疼,紧紧地握住沈禾鱼的手,即便不知道她能不能听见,但还是温柔地安抚道:“别怕,我永远陪在这里。陪着你。”
沈禾鱼很快又陷入了梦境里,她松开了抓住他的手,起初皱成山丘的眉头也渐渐舒展而开。
像是在梦里放下了什么东西一般。
说实话,这样的感觉很陌生,从来没有人在梦里放下过什么。
裴宴斯抬手看了一下腕表,此刻已经是凌晨2点。他在转开目光时,看见床上的沈禾鱼,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双眼,正直勾勾地盯着天板。
只是那双眼睛暗沉,灰暗得没有任何光彩。她一动不动,只是那么盯着天板的灯光,连一句话也没说。
她忽然这样的僵硬,让裴宴斯一时间有些不习惯,心里也有些慌张,他伸出手,在沈禾鱼的面前晃了晃,才说:“怎么?”
沈禾鱼像是才回过神来,她转过头去看他,“你怎么在这?”
她仿佛才是失忆的那个,裴宴斯莫名有些不爽,他盯着她的脸,不答反问:“梦见了沈繁霜吗?”
沈禾鱼没回答。
她皱着眉看他,又看了看周遭的环境,才慢慢想起来,昏迷前所发生的事。她感觉到手背上传来的疼痛,似乎才发现自己正在打着点滴。
她看着窗外浓如墨的夜,同样的不答反问道:“几点了?”
裴宴斯报了一个时间点。
已经是凌晨,可他还衣冠楚楚地坐在自己的床边,沈禾鱼依稀地意识到什么,她看着他问道:“你一整夜都在这儿吗?”
从来没有离开过,一直都在这陪着她?
裴宴斯淡淡点头,似乎对此并不在意,并觉得是情理之中,他看着她苍白的脸,关切地问道:“是不是梦见了她?”
他这次即便没有明说,两人也都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谁。
沈禾鱼点了点头,“梦见了过往,她离开我的时候。”
梦里的感觉太清晰,尤其是沈繁霜离开自己时,那一种抽离的痛。
从心脏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在心里默默地算了算时间,忽然惊觉,原来,妹妹已经离开自己快要十几年。
这十几年里,沈禾鱼没有可以依赖的人,在女儿出生之前,她也没有亲人,独自在这世界上蹒跚而行。
身边的男人,看起来那么熟悉,却也那么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