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晚上来德育处，还是物理竞赛的时候，和程霜四人，一起来撺掇着吃蛋糕。

想到那夹杂着窘迫，好奇，欢乐，甚至还有作弊的阴谋的那个晚上，林霏的嘴角牵起了一丝微笑。

这一天，好像过去了很久，又仿佛只有5分钟。

不知不觉间，高考，竟然就是下一周的事情了。

自己，马上又要成为一个大学生了。

林霏缓缓走进德育处，敲响了里屋的门。

何老师还是一个人坐在那里，雕像一般的思索着，脸上带着复杂又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

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担忧，也像是在展望。

屋内的气氛，像是在抽烟，何老师的眼神，像是在播放着老唱片。

随着何老师一声低沉的“请进”，师徒二人在德育处中相聚，四目相对。

“高三，还是很辛苦吧，嗯？”何老师用一句不咸不淡的话作为开场，先关切着林霏的心理和身体状况，“最近，有没有感受到压力很大，或者身体不舒服呢？”

“没有呀，我很好。”林霏微笑着说道，这也是她的心里话。

没有那么多复杂的人际关系，没有家长和老师的压迫，排名的摧残，高三，何苦之有呢？

不过，只是生活像一杯清茶一样，平淡了些，但是平淡生活亦有一味诗。

能这样平淡美好地活着，每天在题目中探寻着不同的巧思和奥秘，林霏就已经很开心了。

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当一辈子的小朋友，一辈子都活在18岁，活在高三。

林霏不禁抬眼看了看何老师。

年过半百的他看起来还是那么苍老，脸上的皱纹像月球表面一样坑坑洼洼，那头发不是刚刚认识他时的白，而是已经是全白了。

想起何老师为自己和班上同学日夜操劳的身影，林霏心中有些发酸，忍不住也关切道：“高三的班主任们也是很累的。在我们读早读之前你们就来了，而晚自习之后你们才能下班，甚至晚上还要来查寝，你们比我们更加辛苦。”

何老师听着这话，仿佛有些惊奇，抬眼望了望林霏，脸上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

他第1次听到学生如此真诚且关心的话语，一般情况下，学生只有恨班主任的，没有爱班主任。

作为一个高三的班主任，他比学生来的早，学生会认为这是一种鞭挞。他比学生走的晚，学生也嫌弃他严格的管束。

他们恨不得让班主任消失在自己的生活中，自己好趁机快活摸鱼。

何老师知道他们的想法但是对于学生严格的监管，是必要的。所以还是兢兢业业的做着自己的工作，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像是一个忠贞的守卫者，永远都站在教室的后门或者窗外，观察高三1班的所有同学们。

这是头一次听到有学生懂得他的用心良苦，知道感恩班主任们。

哪怕只是这空荡荡的一句话，也令何老师心头暖暖的。

但是中国人的表达始终是含蓄的，何老师没有直接表达自己的感谢，而是笑着推辞了一句：“害，班主任有什么辛苦的，不就是每天混日子吗？哪像你们高三学生，是真正的又耗体力又动脑子，天天和题目鏖战。”

林霏知道何老师是在自谦，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笑着看向他，一副认真听他指令的乖巧表情。

何老师正了正色，又露出了一个神秘兮兮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