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知何时又开始下雨,雨水顺着她的头发,流过眼睛,混合着泪水流进她的嘴里,咸的,苦的,涩的,她眸中的希望如风中的烛火一样在摇曳不定,深深看了一眼紧闭的门,双手用力撑着地面,爬向了另一家门口。刚才那么一摔,她的下身慢慢流出淡黄色的羊水……
村子里人家不少,女人每过一户人家,眼里的光就越来越黯淡,偌大的村子,却没有一家愿意伸出援手可怜她,不是嫌她浑身泥水脏乱,就是怕她生娃胎血污了房子会晦气三年,因此几乎爬遍了整个村子,最后依然趴在冰冷的雨水泥地之中……
其中几次因为不肯离开,被几家人强行拖到了路上,也不知是谁,暗中踢了几脚。她身下流出的羊水多了一丝血色,随着缓慢的爬动,在村子的道上留下一条长长的痕迹……
雨忽然更大了……
女人最终还是找到落脚的地方,她终于找到了房子。
这是一间用乱石随意堆砌,四面漏风,顶上漏雨的房子,地面堆满了脏乱的杂物,空气中弥漫着不知什么动物内脏的腐烂味道,令人作呕。
女人吃力的爬进去,拖动着身体卷缩在一个角落里,又冷又饿又疼又疲惫,羊水混合着血水在身体下面聚集成一小滩,逐渐的蔓延开来,浓重的腥味很快引来藏在这破房中的东西。
七八只肥胖的老鼠爬了过来,小小的眼睛里闪烁着红芒,它们小心保持距离观察了一下,发现女人奄奄一息,不具威胁性后,争先恐后的趴在地上吸食地上的血液。逐渐更有甚者,咬了一下女人的手指,见她只是颤抖一下,更加肆无忌惮的啃咬起来……
女人睁着灰蒙蒙的眼睛,无力驱赶老鼠,只能尽力护着自己的肚子,任凭手臂被啃出一个个血窟窿出来,原本绝望呆滞的脸庞忽然露出了笑容,似疯似癫,像自言自语,又像和未出生的孩子说话:“阿布对不起你,阿布对不起你,呵,呵呵……”
暴雨倾盆,电闪雷鸣,仿佛上天在警示……
村子里的人家,不约而同失眠了,他们不是不想睡,只是无论裹上几层棉被,都会觉得发冷,如置身在冰窖之中,没来由的寒冷透过皮肤深入骨髓……
距离村子百里外的山路上,有个四十几岁的男人正顶着风雨赶路,他头绑发髻,深蓝长袍,脚下黑布鞋,腰间绑着个葫芦,肩上斜挎着一个包裹,赫然是个云游的野道士。
他忽然停步望向空中,是平安村的方向……
一般暴雨夜不容易看到星宿,但他却看到了,看了片刻眉头越来越紧,随即从怀里摸出一个一个巴掌大的龟壳,轻轻摇晃了三下,内有五枚铜钱哐当哐当作响,这是在问卦。
铜钱一枚接着一枚从龟壳中倒在掌心里,眼看最后一枚准备出来的时候,龟壳啪的一声,竟然碎了!
老道士怔了怔,愣愣的望着风雨夜空中的星宿:“紫薇隐,北斗避,贪狼入宫,煞星遁世,卦不成卦,天象大凶,这是有妖孽要出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