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桐来找傅凉，出乎意料之外。
他身后跟着司机老郑，左右手拎着礼盒，人到礼到。
傅凉周日的兼职是一整天，从早上八点到晚上六点。
恰好他兼职回来，撞上白桐到家里拜访的时间，几人在门口相遇。
傅凉今天修了两台空调，一台油烟机。
身上有油烟味，脸上也灰扑扑的。
他跟白桐站在同一画面里，光鲜亮丽的白桐与之形成鲜明对比。
“舅舅……”
傅凉跟随沈暖唤他舅舅。
“嗯。”
白桐扭身看向他，稀薄空气中，隐隐飘来油烟味。
白桐不动声色，往后退去一步，让出门的位置给他，顺便也拉开身距。
打开门，傅凉请他入内。
白桐坐在沙发，徐管家连忙送上热茶，柜子里掏出最昂贵的点心。
“别忙。我就是来跟傅凉同学说几句话。”
白桐让司机将礼盒放下，他双手扣紧，置于膝上。
神情淡淡，周身气势却有一股上位者的威严。
“傅凉同学，我听沈暖说，你给了她很多保护，在她受到家庭苛待的时候。”白桐道。
傅凉在白桐面前有些局促，是少年面对成年人，面对长辈的局促。
他的手不自觉地抠指甲，也不敢直视白桐，眼神四处飘忽。
白桐夸他，更是不自在。
“这，没什么。”傅凉扭捏道。
怕自己功劳太高，他又添上一句：“其实，沈暖帮我更多。她对我的帮助，比我对她的……要多的多了。”
“我是不知道，你们之间是什么互惠互利的模式。但是，她既然能带你去京城，就说明她足够信任你。”
白桐向他微微点头，“我给你带了些礼物。算是谢谢你，对她的照顾和保护。”
摆在桌面的礼物都是高档品牌的礼盒。
有零食、补品、电子产品、按摩产品、玩具、学习用具……
都是白桐问过沈暖之后，才根据他们个人需求安置的礼品。
除此之外。
在其中一个礼盒中，还搁着一个黄色信封，里面是2万元。
白桐是担心他们会拒绝，才封藏于其中一个礼盒里。
打算无声无息的送出去。
“我对沈暖好，是因为我跟她是好朋友，她对我也很好。我没有想要得到什么，这些礼物，请您收回。”傅凉向他点头，表达出自己的想法。
“礼物，是我的一份心意。我对沈暖有补偿，对你也应该感谢。”
白桐驳回。
“……”
傅凉无法拒绝成年人。
“白先生，阿凉跟大小姐是简简单单的友谊。他们互帮互助，都不是图对方什么，您送这么多礼物过来，实在太见外了。”
徐管家匆匆解释，也想要推去礼物。
白桐却是直接跳过这个话题，进入下一个话题，“我给沈暖安排了管家、保镖，现在她身边，已经有专业人士保护。她这个学期，学习成绩下滑严重，我希望她现在起的任务重心就是学习。没有其他。”
“哎，白先生说的是。”徐管家点头应道。
待他抬头时，才注意到，白桐的视线一直都在傅凉身上。
审视与逼迫的目光，没有让人感觉到善意。
“傅凉，我的意思，你懂么？”
白桐直接点到傅凉。
让本来就局促的傅凉，身形一僵，坐姿更收拢。
“什么……意思？”他问。
傅凉心思直，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白桐这样问，傅凉听不懂。
索性。
白桐也就直说了，“沈暖是高三生，明年就要高考。对她来说，学习比任何事情都重要。我已经将她的一切都安排好，以后，她的生活里，不会再有需要到你的时候。”
白桐顿了一下。
犹豫几秒钟，还是说出最伤人的一句，“以后，你们可以少来往。”或者不来往。
到底还是觉得最后几个字伤人，白桐没能说出口。
点到即止。
对面也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把话说的太难听，也挺缺德。
但是。
即使他只说到这个程度，徐管家跟傅凉也都听出他话里的潜台词了。
他的意思是……
沈暖已经又回归大小姐的身份了，傅凉这种普普通通的贫民，不合适再跟她来往。
……
白桐走后。
傅凉跟徐管家双双沉默了。
他们都懂白桐这一趟过来的意思，但他们都不说破。
心照不宣的继续生活，但就是不谈沈暖，不谈白桐。
留在茶几上的一箱箱礼物，傅凉只是默默把它搬到二楼，沈暖的出租房里。
他打算，哪天等沈暖有空，让她把东西全部拿走。
或许那一天。
将会是他们最后有交集的时刻。
累了一天。
傅凉身上又脏又臭。
进卫生间洗澡时，脱下衣服扔在盆里，水充进去后，不一会儿，水面就飘着一层油。
傅凉静静看向那层水面，仿佛看到他作为底层劳动人民的阶级。
自卑油然而生。
而他又是清醒的。
他很清楚，他跟沈暖就是两个阶层的人。
沈暖是立于云端的女神，纯洁无瑕。
而他……
始终还是公主与平民的差距。
曾经有过，或多或少的烟一梦，此刻，全部碎了。
人也醒了。
傅凉麻木地洗澡，浇到身上的水是冷是热，也没有知觉。
洗过澡。
傅凉照常去到二楼，沈暖的出租房里。
打开电脑，把他曾经在网上发过的所有荒谬言论，统统删除。
后来加的几个网友，舍不得删，但也没有很想聊天了。
将思绪从感情方面抽回，他又打开了华文勇家的监控。
最近有一个好消息……华文勇不出国了。
他监听到，华文勇被公司留下，并接受了公司给的工程任务。
现在，出不了国了。
华文勇不出国，对傅凉来说是好事。
他可以监听华文勇更多时间……
虽然，并不一定能通过监听，得到信息。
但只要一直监听着，说不定哪天，华文勇就爆出讯息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