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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拿同僚的血染红顶子

但是,想躲却又没有时间。

寨墙上,

尘土飞扬,狼奔豕突。

“是官兵,肯定是官兵。”

盐帮汉子们大喊着,到处窜逃。

大哥早就消失了,

掉到寨墙底下了,虽未摔死,却已昏迷。

林淮生脸色平静,看着炮弹从船上呼啸而出。

砸在木寨周围,

暗自感慨,火炮的威力恐怖如斯。

再勇敢的军队,也受不了这样的被动挨打。

“停吧,别误伤了自己人。”

火炮停止轰鸣,

伴随着鼓点前进的火枪兵,对着寨墙齐射。

打完后,就地止步,装填。

第二排则是向前几步,打出一轮齐射。

盐帮的人崩了,

朝着山里逃,只要逃入密林就不会有事。

……

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

打死了二十几人,全部枭首。

俘虏了3人,另外有几百两的金银缴获。

一把火,将寨子付之一炬。

然后,登船扬长而去。

不过,却遇到了些意外。

不知为何,竟然遇到了长兴县的官兵在河岸边行走。

看服饰,是绿营。

二三十个人,懒洋洋的扛着长矛,驱赶着民夫推车。

车上码放的,似乎是粮食。

隔着几十米,双方都惊呆了。

林淮生吃不准这算不算盐帮呼叫的援兵,也顾不得许多。

“开炮,轰他们。”

一侧的数门3磅炮,炮口喷出火光白烟。

岸上几十米外的绿营兵扔了长矛,撒丫子就跑。

骡马受惊,拉着粮食乱跑。

“林头,让我带一队人上岸,杀光他们。”

“快撤,莫要无事生非。”

“遵命。”

“还有,以后叫我营队长,不要搞的像帮派似的。”

手下不敢多言,

心想,咱们本来就是帮派。

汇入太湖后,风帆全挂,借着风势往东北方向去了。

此处距离西山岛最近处,不足百里。

……

侥幸躲过死亡炮击的绿营兵,脸色惨白。

看着一地的尸体,

“快快回县城,禀告大人们,官兵造反了。”

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了长兴县。

知县和绿营游击一致断定,

是某地的官兵反了。

理由很简单,他们有炮,还不止一门。

放眼望去,

除了准噶尔,金川这种割据势力,其他哪股流贼有火炮?

根据清军朴素的认知,

有炮的敌人定是精锐,需要慎重对待。

当然了,那种山寨虎蹲炮,或者松树炮不算。

而报信的绿营兵,还带回了一颗铁球炮弹。

那质地,长兴营游击一看就断定,

是精锐!

就这种精工铸造的炮弹,起码是绿营中的精锐才会装备。

一时间,

湖州府数县都陷入了恐慌,兵丁纷纷上城,虚空御敌。

而始作俑者,

李郁的怂恿下,黄通判终于把急报送出去了,800里加急直送兵部。

湖州府的急报后脚也跟着送到了京城。

这两份急报,在京城掀起了轩然大波。

引发了军机处的地震。

以老臣于敏中为首的一帮人认为,苏州府是谎报军情,捏造军功,妄图博取封赏。

而八旗少壮派认为,江南(汉官)官场出了大问题。

乾隆没有表达态度,

只是默默的看着这些臣工表演。

他的心中毫无波澜,

这些人嘴里都是大清,心里全踏马是生意。

开口闭口我大清,朕真是不想点破,这大清与尔等臭读书的何干。

于敏中为首的汉臣,籍贯多是江浙。

害怕朝廷利用此事,增加在江南的满人官员比例。

剥夺当地汉臣的权势。

他们的老家,田地,子侄都在江南,天高皇帝远。

是最不希望满人官僚染指江南的。

……

而八旗那帮军机处行走,也不完全是公心。

他们巴不得借这个机会,

让朝廷怀疑江南官场不可靠,汉臣不可靠。

试问朝廷中,谁最可靠?

当然是咱们这些地道的八旗子弟,最拥护大清了。

江南,膏腴之地,

谁不想过去染一水,做上一任亲民官。

即使是军机处几位老成持重的旗人军机大臣,在这种问题上也是帮亲不帮理。

道理很简单,

谁家没几个赋闲的子侄,亲朋好友呢。

京城的衙门里早就人满为患,一个萝卜一个坑。

甚至有的坑里,蹲着俩萝卜,假装新品种。

想当个差,太难了。

而且这些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

去边疆靠军功上位,是不可能的。

去冲繁疲难州县,比如改土归流地区。

若是能做出成绩,倒也硬实。

可这帮子弟,有这块料吗?

如果科举增加“养鸟”,“玩鹰“,“斗蛐蛐”,“充大爷”,“唱戏”等科目,这些人肯定能雄踞三甲。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所以,

尽量的去那些安全,富庶的地方,混个一官半职。

少做事,多捞银子。

……

看着两帮人争执不休,甚至开始出言不逊。

乾隆才介入了,

他抬起右手,虚空那么一按。

仿佛施展了魔法,殿内顿时安静。

臣子们都乖乖跪地,虔诚的看着自己。

这种感觉,妙不可言。

权力的芬芳,是世上最难描述的成就感。

任何人,

只要一旦尝到,就会为之疯狂。

乾隆做了40年皇帝,太知道这个中滋味了。

“于爱卿,你敢担保江南汉臣都是忠于大清的吗?”

“微臣不敢,但料想大部分臣子都是忠贞不二。”

看着这个胡须头发白的老臣,

乾隆心中暗骂,老奸巨猾。

你这么说,就是故意堵朕的嘴。

难道朕还能说,没有那么多忠臣吗?

一旁的和珅,终于开口了:

“于大人,那白莲教案总是真的吧?”

“当然,老臣觉得对白莲教不可姑息。无论主从,一旦查出,皆应斩首。”

乾隆点点头,示意和珅继续。

“白莲教案之后,又有贼船围攻太湖协水师,炮击湖州征粮差役。于大人怎么看?”

“老臣觉得,此事定有蹊跷。”

众人都笑了。

和珅也笑着追问:

“敢问于大人,蹊跷在何处?”

“老臣斗胆问各位大人,若是真有如此枪炮犀利,出手就干掉一营兵的巨贼,江南还能如此安靖?”

……

殿内一片肃静,

混到这个程度的都是人精,立即琢磨出了老家伙话里的含义。

“于敏中,你的意思是内讧?有人私自动用朝廷的军队,打击报复?”

“老臣不敢判定,但是有这般猜测。”

乾隆脸色变幻,

说心里话,其实于敏中所说,和他心底的怀疑一致。

这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

乾隆的手指在桌子上敲击了几下,下定了决心:

“苏州府通判黄文运,是几品?”

“回皇上,正六品。”

“升一级,从五品,仍担任府通判一职。”

“苏州府多有空缺,可否让吏部拟出人选,供皇上圣裁?”

“朕看就不必了,先空着吧。哦对了,巡抚到任之前,苏州城守营暂时归黄文运节制。”

乾隆一甩袖子,

准备离开军机处,去给太后请安。

一只脚刚迈出军机处门槛,又说道:

“若是江南秩序长期无法恢复,朕拟在苏州设满城,拔擢副都统一名。”

“天兵一至,魑魅魍魉烟消云散。”

……

军机处内,

众人愕然不语,正在消化皇帝的话。

“诸位大人,下雨了。”

几个小太监,端着铜盆进来了。

他们将铜盆放在漏雨处,接屋顶漏下的水。

堂堂大清朝的军机处,这么重要的衙门,竟然是木屋子,夏天热冬天冷,不时漏雨。

说出去,谁信啊。

不明真相的群众看了,一定以为这是一个清廉克己的朝廷。

众军机处成员,

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伴随着雨打铜盆的滴答声,开始伏案工作。

大清朝的精英,最高理想就是进入这排破木屋,有一张属于自己的书桌。

然后,

每天跪着记录皇帝的口述内容,见证帝国的每一件大事。

著名清吹,欧洲良心,法兰西最优秀的诗人,法兰西思想的王,即将在3年后进入天堂的,

伏尔泰老先生如果亲眼目睹这一幕,怕是要热泪盈眶。

再次呼吁欧陆皇帝们,多向东方同行学习。

这种滑稽的误解,

即是文化的差异。

也是信息的不全面导致的。

所以,

窥一斑可见全豹,很可能是误人子弟。

没有全面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是对的。

很多时候,自己看到听到的信息,是片面的。

甚至,是别人刻意修饰过的。

……

李郁深知这个道理,

所以他一直在努力的收集信息,试图透过迷雾看到本质。

大清到底是什么模样,电视剧说了不算,清史稿说了也不算。

刘千来了,递上了一份他的组建情报系统的草案。

设固定点,

以米铺,布铺,车马行这样的店铺为掩护。

选址靠近衙门,或者闹市区。

启用面孔陌生,之前一直在堡内效力的人作掌柜。

每点配两三名护卫队员。

再选用一批相同条件的人,作为流动情报人员,对外以街溜子,青皮角色出现。

他们手握金钱,

发展线人,重点是官绅的下人,码头的苦力,青楼的小厮,行船的水手。

标准是,

处于社会的底层,但是大量接触其余阶层的服务行业人员。

从线人处得到的情报信息,汇总到固定点。

每一个点对应接洽,不超10个流动情报人员。

点和点之间,除非极端情况,不存在横向联系。

而李家堡,

设置情报小组,每隔数日,固定上门取走情报。

如果遇到紧急重要情报,由掌柜的亲自送到堡内。

另外,

若是需要武力支持,则由堡内护卫队执行。

李郁不想让情报组织拥有过多的武力资本,否则尾大不掉。

还有一条隐含规定,

固定点的掌柜,一定要有家室(要有孩子)。

……

“刘千,你的设想很不错。我先拨给你8000两,算是启动资金,尽快把架子搭起来。人手嘛,你放手挑,最多90人。”

“谢谢老爷。”

“苏州府9县1散厅,先布置起来。等运行成熟了,再考虑江宁府,太仓直隶州,还有松江府。”

“遵命。”

朝廷的旨意抵达苏州府,已经是7日后。

一家欢喜一家愁。

愁的是太湖协副将施令伦,被降为参将,仍署理太湖协。

同时罚俸6个月。

他在东山水寨,十分的抓狂。

除非他能戴罪立功,否则仕途岌岌可危。

但是,如何立功,却漫无目标。

他反复询问了逃脱的兵勇,却是越听越糊涂。

装配火炮的战船,穿着官衣的火枪队,怎么看怎么像是自己人下手的。

他最近风声鹤唳,

出门必穿甲,枕下必放刀。

他猜不透是谁要对他下手,但是绝对是大人物。

最大的怀疑对象,是指向了两淮盐运司衙门。

因为,

他动用了麾下亲信帮着运盐,而且多次帮着清理障碍。

光这一项,

他就多赚了6000两,不可谓不暴利。

……

“施大人,江北来人了。”

“快带进来。”

施令伦把屋门关紧,瞪着双眼问道:

“你们是不是想卸磨杀驴?”

来人一脸急切,解释道:

“尤大人也想问你,是不是你反水?”

“放p。”

“那就是盐帮反水?”

“更不可能,他们有什么理由反水?”

沉默,思索。

既然都不是,那就只能是黄通判的个人行为了。

不过,

施令伦还是有些不信。

“我就是搞不懂,他搞这么大图什么?”

“图立功,升官。”

来人阴郁的说道:

“施大人不知道吧,黄文运升了一级,怕是简在帝心。”

“他把我们犯贩私盐的事捅给朝廷了?”

“应该没有,否则我们还能站在这里吗?”

两人沉默,

目前的局势很棘手。

半晌,施令伦才问道:

“尤大人准备怎么善后?”

“分他一杯羹,拉进来。”

“行吗?”

“哪有猫儿不吃腥的,已经吃了一条大鱼了。”

……

来人又说了一些内幕消息,才匆匆离开了。

施令伦脸色阴晴不定,拔出佩刀打量了许久。

才喊道:

“来人。”

“标下在。”

“把震泽县合作过的几个小吏做掉,装作是土匪打劫。”

“大人,怕是晚了。”

“什么意思?”

“他们已经被府衙的人抓走了。”

“如此大事,你怎么不早说?”

“咱们绿营和地方官署是两条线,他们想瞒着,我们也没办法。”

施令伦感觉到了杀机,

似乎有一张网,正在朝他的脑袋罩来。

他感觉,那个阴恻恻的黄通判,想拿自己的血去染红顶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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