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丽把我们送出门口，张大爷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段时间就幸苦你了，要是35床的大婶再刁难你们，就去找医生，看能不能换个床位，别和她纠缠。”

刘丽点点头，可以看出她脸上的疲倦，要她这时候强颜欢笑，假装没事，真的有些难为她了。

刘老头教了我一年，从来没有讲过笑话，刚才那反常的烂笑话，听起来实在有些让人伤感，我和老杨回到七班，这时候已经开始上晚自习了。

晚自习上，很多同学都来打听刘老头的情况，所以老杨就干脆开了一个情况通报，把在医院的遭遇都说了一遍。

在把情况说完后，同学们纷纷抱怨那位大婶，这都是什么人啊？难道没有一点基本的同理心吗？这种人为什么不得绝症……

“唉，我记得以前刘老头最喜欢的学生就是你和老杨了。”艾茜文说道。

“喜不喜欢我不知道，但是他说过我们是他带过最差的一届学生。”我想起了课堂上，刘老头的风采。因为年纪大了，他总是喜欢坐着，一条板凳，对着门口，然后和我们讲故事。

“他在每个班都这么说的吧。”艾茜文白了我一眼。

“虽然我是班上总分最高的，但是历史还真不如你。记得每次叫你回答问题，总能说到刘老头的心坎上，结果他和这么糟糕的人同一间病房。“艾茜文有些唏嘘。

“也许这就是命运吧，我们无法抵抗，只能服从。”我想起了在离开病房的时候，刘老头强颜欢笑的样子，脾气古怪又倔强的他，居然开始和颜悦色了。

“下次你们什么时候去看他？”艾茜文问道。

“不知道，也许很快，也许是在他弥留之际。”我有些恍惚，对我们来说弹指一挥间的时光，也许就是他生命最后的尽头。

“下次，我想和你们一起去！”

“可以啊！”

医院住院部，32号床。

刘老头抬头望着天板，想想自己的人生并不成功。媳妇死得早，唯一的女儿刘丽在高中的时候就辍学了。

当时的刘丽，本来应该像今天来看他的学生一样，是天子骄子，结果遇人不淑，高中就未婚先孕，在那个年代，是奇耻大辱，自己的脸面无所谓，但刘丽的一生就毁了。

而那个毁了刘丽一生的男人，今天在美国逍遥着，听说搞金融赚了不少钱。可是事发转学后，就再也没见过人了。这一直是刘老头心中的痛，如果说有什么死不瞑目的，就是那个小兔崽子没有得到应有的报应，还有就是担心小王赚的钱不够，自己的孙子没钱上学。

这时候病房的门被推开，“爸。”

刘老头笑了笑，“小王来了啊！都跟你们说不要这么折腾了，还时时刻刻换人盯着我，这里是医院，有医生，有护士，比你们专业多了，你也工作了一天，早点回去休息吧。”

被刘老头称作小王的人，正是他的女婿，皮肤有些黝黑，个头也不高，还穿着工装，一股朴素的气息扑面而来。

刘老头对这个女婿是不满意的，因为他只是一个电工，别说和自己比，就是自己教的学生，也比他强多了。

自己曾试图给他讲历史，但是对于大人物的宏图伟业，对于民族的骄傲史诗，他一点也不懂，只会为每天又多挣了一点小钱而高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