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高中丞,看起来真是两袖清风。屋中地面是青砖铺地,简单的家具看起来都有些年头了,且木料也不好,靠墙放的高几的一只拖泥许是断了,用一块不合适的木板绑着。
竟是比她的脚店看起来还要寒酸。
可按照高中丞的品阶和俸禄,理应不至于如此清贫。
那厢风伯已经领着穆霆到了高中丞榻前。
屋中只燃着一盏油灯,昏昏地照着高中丞床上刮的帐子的补丁。
高中丞一脸灰败的半躺着,被子拉到脖子,看不出是哪里受伤了。他床头旁边的矮几上,放着一个瓷碗,许是装药汁的碗。屋中隐约有苦涩的药味。
“穆世子冀夜来访,不止是探望老夫罢?”高中丞脸色虽然灰败,但目光仍旧灼灼。
穆霆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这高中丞的脸看起来,不知为何有些许眼熟。
既高中丞开门见山,他便直言道:“本世子奉圣上之命,彻查狄族细作案,听闻高中丞被狄族人刺杀,本世子自是要前来询问高中丞当时情形。”
高中丞眯眼看着穆霆:“其实此事,倒也算不得刺杀。”
“哦?算不得刺杀?”
“只能算是误伤吧。”高中丞叹了口气,“那些误伤老夫的,也不是狄族人,而是一个吃醉了的闲汉。只是不知为何,这传来传去,就成了狄族人刺杀老夫。”
他摇摇头:“如今正值他国来使进贡,传出这样消息的人,居心叵测。”
穆霆看着他:“高中丞可否能详细说说昨晚的情形?”
“自是可以。”高中丞说话前,费力地咳了起来。
那风伯却是瞪了穆霆一眼:“穆世子,我们家老爷还病着呢。”
“无妨无妨。”高中丞摆摆手,“风伯,你失礼了,还不快快给穆世子看座?”
风伯这才很不情愿地搬来一张高脚杌子,气鼓鼓的请穆霆坐下。
穆霆脸上浮起一丝笑容:“有劳风伯。”
高中丞又差风伯:“风伯,去给穆世子冲茶。”
转头却是对穆霆说:“穆世子见笑了,风伯只会冲茶,不会点茶,家中也没有点茶的工具,还请穆世子见谅。”
穆霆大马金刀的坐下:“无碍,本世子不吃茶也行。高中丞还是快说罢,昨晚情形,究竟是如何?”
高中丞又费力地咳了几声,才道:“昨晚老夫晚归,途经宝相寺附近,腹中饥饿,便在街边一家面摊叫了一碗面吃。这家面摊生意还不错,摊子上坐了好些行夫走贩。甚至还有一些人,从酒楼沽了几角酒,在面摊上吃。”
“老夫吃完面,正要会帐离开,却有人起了争执,吵着吵着,像是要打起来了。老夫身为御史台中丞,看到百姓争吵,自是不能袖手旁观,便挤进人群去,要和他们断一断是非黑白。却谁料,吵架那几人吃醉了酒,脑子一时糊涂,抽出匕首挥舞时,不慎伤了老夫……”
高中丞深深吸了一口气:“恰好皇城司陆指挥使经过,他认得老夫,便大叫一声,那些醉汉受惊,四下逃窜而去。却不知怎地,竟然传成了老夫被狄族细作所伤……这可万万不要得。咱们大盛,与狄族的关系素来微妙,穆世子长驻燕州,应是最能体会,大盛如今,可打不起仗。”
穆霆深深地看着他,唇角勾起一抹笑:“高中丞此话怎讲?大盛如何打不起仗?”
年轻郎君的唇角尽管勾着笑,但神情却十分阴冷。
高中丞也望着他,一脸的糊涂:“穆世子莫非是想打仗?都说虎父无犬子,穆世子有这份心思,自是好的。可大盛百姓安居乐业已有百年,并不想打仗。”
年轻郎君的神情忽地又变了,变得满是慵懒之意:“高中丞见笑了。本世子素来奉行的准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若来犯,虽难必诛之。”
穆霆说这话的时候,风伯端着热茶,经过秦想想身边时,秦想想忽地扬起笑容:“风伯,妾身也口渴了,可否能给妾身一碗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