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淮再无法对她的冷漠无动于衷,他急声:“如何就名声扫地了?”
沈烟寒:“你是齐宴!”
秦月淮反问她:“齐宴就不能有喜爱的人么?齐宴就不能喜欢上沈娘子了么?”
沈烟寒一噎。
她对着跟前看似清隽温和的郎君,一时间竟无言以对。齐宴自然可以有喜欢的女子,齐宴自然也可以喜欢她。
可是……
他又并非单单是齐宴这样简单。
他们共同经历的过往不是假,她因“嫁给他”而心中有寄托的慰藉感不是假,同样的,得知拥有的婚姻不过是镜水月后,她的失望与受伤,也不假。
沈烟寒的想法简单极了,既然她同秦月淮二人是一场错误的开始,便及时停止,回归到彼此不认识之时就是。
她希望自己的世界简单一些。
而显然,她的心绪不如她的决心那样有力,它起起伏伏,忽高忽低,时时不受她控制。
沈烟寒为此烦恼。
她又深知秦月淮的聪慧与观察力,就比如她还没察觉娘亲故去的异样时他就已经在对此大誓调查,她这样不愿被人知的心绪,她是极不想秦月淮发现丝毫的。
是以,沈娘子沉默半晌,抓着秦七郎那个最大的致命错误不放:“你连姓名都是假的,还有什么能是真?”
她笑他:“你所谓的喜爱,又有几分真?”
果真,秦月淮无言以对。
秦月淮沉默,而后叹息:“是真是假,我不信你感受不到。”
沈烟寒再笑:“我就是有幸成了齐学士当真喜爱之人又如何?我就非得有所回应不成?”
她将二人放在当下的所处身份里,拒绝得很干净:“那我此刻就告诉你,承蒙齐学士厚爱了,我无心与你交好。”
她甩手就走,秦月淮追着她不放。
他在她身后扬声:“为何不能接受?是因你心有所属?”
沈烟寒不答。
秦月淮急得伸手,再次拉住她。
他的力量放在这里,沈烟寒根本敌不过,加之路中坑洼不平,她被他用力一扯,一下失去平衡地转了身,差些往地下跌去。秦月淮护着她,将她虚虚搂住在怀里。
他垂目直视怀中人的眼睛,说得掷地有声,说得万分笃定:“你喜爱着秦七郎。”
他怀中,沈烟寒覆盖着眼睑的眼睫颤了一下。
这样的话,答是与不是,都会掉入他狡猾布置好的圈套里。
沈烟寒抬目,坚决道:“莫自以为是。”
秦月淮直直看着她的眼,往她脸上凑近,道:“那你说说,你为何拒绝我?”
沈烟寒被他越靠越近的脸、越来越近的呼吸弄得心脏砰跳,她伸手抵抗他。
哪知,还没等她制止住他的行为,这郎君就将话锋一转,用委屈又诱哄的口吻朝她道:“你也知我身家清清白白,并未婚娶,可昨夜却是仗势强迫了我。沈娘子如此对我,就不负责了么?不成,你要对我负责。”
沈烟寒被他的话惊得窒了当下。
对、他、负、责。
她对视他半天,到底还是没忍住,双颊一下爆红,用力往他胸脯上推一把,高声道:“你不要脸!”
秦月淮看着她仓皇的背影,轻笑。
*
他们前后脚走到清水村。
和往前不同,这次,秦月淮并没以沈烟寒郎君的身份堂而皇之与她并肩而行。他比沈烟寒晚了一刻钟到达蔡裕家。
悄无声息地接近了蔡家大门时,他率先看到了隐蔽着的好友孟长卿。他随他的目光看过去,见到了院中捣药的蔡希珠。
蔡希珠一身药女装扮,推着手中药碾,石碾正压着干脆的药材,发出咯吱咯吱的细碎声。
秋阳覆其身,实在是一幅岁月静好的画。
秦月淮走上前站在孟长卿身边,孟长卿早就余光瞥见了他,跟就不认识他那样,压根不理睬他。
秦月淮对他无声冷嗤一声,声音不屑:“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有本事你也灌醉她,让她对你主动一回。”
这其实是在解释昨日后半夜,孟长卿按他的信摸黑去瑶池苑见他,却扑了个空的事。秦月淮却不知,他这位好友同蔡希珠之间真正关系破裂,还真就是因“主动”二字。
这二字,根本是把插入孟四郎心间的狠刀子,至今没拔出来。
诚然孟四郎当初是克制住了自己没行差就错,可也就因那回克制,彻底断送了他与蔡希珠之间的牵扯,待他反应过来不知何时就喜爱上蔡希珠时,只恨不得回到当初。
若是当初成了事,他还用得着这般偷偷摸摸接近人么?
有些事不是男女之间的必须,但又不得不说,如若有某些进展,有些事、有些手段就能变得顺理成章多了。眼前这位秦七郎不正是受益者么?
际遇各异,闻言孟长卿俊脸一下垮下,凉凉地看一眼秦月淮,泄气般幽声:“我还是回去罢。”
秦月淮却一把捉住他的肩,朝门内道:“蔡娘子,蔡大夫可在家?在下与好友想拜访他。”
话音甫落,孟长卿身子一僵。
他见蔡希珠停手,闻声抬眸看来,真正体会到了何为人心惶惶。
才在沈烟寒处体会过主动一步的好处,秦月淮往门内推了孟长卿一把,低声:“我仁至义尽了。”
*
屋中,蔡裕正听沈烟寒问他:“我娘被人用药物谋害之事,蔡公可能帮我去作证?”
蔡裕面上表情微凝。
如若去见官,要讲明齐蕴所服药物有异常,势必要将他接触过那方子的经验道明。为官一方的官员,可不是诸如清水村村民这样并不深究某些原因的人,虽他自诩有些智慧,但要说当真能当着官差顺畅地全身而退,他并非有十足把握。
蔡裕一边有些后悔当初在沈府时的那句话说得太快,一边思忖着,自己当真是要为了沈烟寒淌一趟风险么时,听外头蔡希珠不悦的声音道:“你来做什么?”
心系爱女,蔡裕一下紧张地站了起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