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极不寻常
大周的官皆是五日一休沐,沈烟寒去齐国公府找休沐的孟长卿时,好巧不巧,碰上了齐国公夫人王璋的寿宴。
沈烟寒带着蔡希珠一起下了马车,朝人道明来意后,便等在了齐国公府门口。
齐国公府门前车马骈阗,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蔡希珠看着人头攒动的场面,又去看“齐国公府”四个描金大字,心脏跳得像要跃出胸腔来般,既是心中浮出想要一探其究竟的强烈好奇,又从那气势磅礴的字中觉出几分高不可攀。
两厢煎熬在心中冲撞,蔡希珠实在忐忑,便有些打退堂鼓道:“皎皎,要么我还是在这等着你罢,你自个进去见孟四郎。”
沈烟寒不解地看她,“为何?来都来了,为何不进去瞧瞧?”
蔡希珠支支吾吾道:“这府邸一看就华贵非凡,你看人也多得不得了,我……有些害怕。”
“怕甚?”沈烟寒自信道:“再华贵非凡的府邸,住的也不过是你我一般的凡人。谁也没有三头六臂,有个甚可怕的?”
“可是……”
“那你是怕孟四郎不见咱们么?”沈烟寒打断蔡希珠的话。
蔡希珠脸颊微红,道:“那倒不是。”
那日他虽是未行到最后一步,可二人也算是赤诚相待了的,虽说二人之间的关系有些莫名且难以定义,但她都没因此躲着他,孟长卿那般潇洒自如的郎君,该是不会真拒绝见她的。
“既不是,那就进啊。”沈烟寒笑着,又凑近蔡希珠的耳朵悄声道:“你不总说想见世面么?呐,‘齐国公府’,这临安府就没有比这门第更高的了人家了!你我更不能错失良机了。老实给你说罢,我也是从未踏足过这样华贵的地方,也很是想趁机来观摩观摩的。”
“你真没来过么?可你爹爹不是大官儿么?”蔡希珠道。
沈烟寒想起她那没了关系,任五品国子监司业的父亲沈固辞,评价道:“他的官位不算如何显赫,但我们沈家未有根基,能做到五品,他也是算有本事了。但是,他为人一向清高,很少与国子监同僚之外的人打交道,所以,从我娘往前在世时就是这样,我们很少去别家走动,自然也就少有机会见识别家的府邸。”
想到自己的爹爹也是如此,并不如何与外人接触,即使他开着一个诊所和药肆,许多时候访客来时,她也只能躲在自己的屋子里,蔡希珠看着沈烟寒,不免生出有一些同病相怜的感慨来。
她叹息一声:“原来如此啊……”
沈烟寒:“可不是么。”
两位小娘子嘀嘀咕咕耳语时,一辆牛车停了下来。
沈烟寒同蔡希珠说话的动作不由一顿,眼睛看着那熟悉的车。
须臾,车里的人缓缓下车。果不其然,是她的继母温蓉,与她的继妹沈慧。
几人对视,眸中皆有显而易见的惊讶,仿佛在问: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温蓉上下扫视一圈沈烟寒,见她那面容愈发国色天香,衣裳虽别致却算不得是参宴般的正式,眼中不由就多了几分狐疑。
她带着沈慧上前几步,伸手想牵沈烟寒的手腕,同时说道:“大娘子,可真巧了,你也是来参宴的?”
沈烟寒躲避她亲昵的动作,人往后退了小半步。
不等她答话,温蓉的话刚落,眼睛也往沈烟寒身后打量时,沈慧就接着道:“听说大姐姐如今住去了庄子里,可是真的?大姐姐你怎么就舍得丢下爹爹与我们?”
她的语气似哀似叹,眼中也浮现出一种伤感来,端着个娇娇怜怜的女儿态,像是被谁辜负了一般。
沈烟寒心口一缩,仿佛连呼吸都停了一下。
她如今小日子过得滋润自在,可真是许久没跟虚情假意的人打交道了。
想着如今她已经不算沈固辞家里的人,本质上与眼前母女也无甚关系,沈烟寒根本就没有心思再与二人周旋下去,淡淡地道:“嗯,我住西郊,来这处是因有些事。”
这是一副明显不愿交流的冷淡态度,沈慧被沈烟寒泼的这瓢冷水浇得神色微窒。
温蓉这些年是早锻炼出来一副玲珑心肠,只见惯不怪地勾了勾唇,硬是又往前一步,牵上了沈烟寒的手腕。
沈烟寒只觉得这种亲昵着实莫名,正要拉开自个的手时,方才进门通传的人出来道:“有请沈娘子,有请沈夫人,沈二娘子。”
“走罢。”温蓉温声说道,拉着沈烟寒的手腕便往内里走。
当着门口诸多齐国公府的客人,沈烟寒在扯了扯手腕却没有挣脱时,干脆放弃了挣扎,一言不发,随着温蓉的脚步进了孟府中。
进了院,要去宴厅方向时,给沈烟寒引路的人道:“沈娘子,这边请。”
沈烟寒停住脚步,与温蓉对视,见温蓉好像并没有放开她的架势,她道:“沈夫人,你这样拉着我,是硬要拉我去宴席上吗?”
一声疏离又陌生十足的“沈夫人”,将温蓉面上那微笑都给叫顿了下。
须臾后,温蓉问:“大娘子何故说这样的话?你不是来参宴的么?”
不远就是宾客攒动的人头,沈烟寒知温蓉实则对她并没有什么真心肠。她从八月离了沈家,如今已几个月余,他们知她一个人独自住在那破庄子,真是有心关爱她的话,期间有中秋、有重阳、冬至等节日,早来关怀她来了。
温蓉若真带她去了宴会上,只会再与沈慧一唱一和,如方才那样,说些她们以为的,她擅自离家出走的“光荣伟绩”,在别人跟前显得她不慈不孝。
她行得端正,自是不在乎他人的眼光,可今日她来齐国公府,不是为了这些对她而言早无足轻重的小事来着。
直直看着温蓉,沈烟寒冷声道:“沈夫人,你我再清楚不过,我已不是沈家人,沈家大娘子,如今只有你身后这位小娘子。你这样的呼唤我,我当不得。”
“皎皎。”温蓉蹙眉,换成喊她的小名,“你负气离家,总有消气的时候对不对?你可知这些日你独自在外,你爹爹与我们有多么忧心。”
真忧心忡忡,为何从无人来庄子探望?沈烟寒暗暗攥了下拳,不停对自己心道:听着就是,听个几耳朵,就当她在放屁。
可她沈烟寒从不是一个忍得了的人。
亲爹沈固辞的气她都不愿受,为何要上赶着受这一个小妾的暗钉之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