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淮:“……”
心中是有跑路的打算,只不过尚未付诸实践。
他反问沈烟寒:“为何这样说?”
沈烟寒眼珠子一转,蓦地掀开自己的被褥,一下坐起身,在黑暗中凭着本能凑近秦月淮的面孔。
秦月淮被她忽然的动作惊得撇开了脸。
但沈烟寒没有如他预想中那样上来啃他,而是说:“这样罢,你再给我写个保证书,保证你永远对我忠诚。”
秦月淮:“……”
叫他话多!方才就装自己睡着了,哪还有这般自找的麻烦事?
“你不相信我的人品?”他问沈烟寒。
“你我毕竟相识时日不长。”沈烟寒答得郑重其事。
黑暗中,秦月淮抽了下嘴角。相识时日不长,不信他的人品,她却敢嫁给他。
“你写吗?”脸上方,沈烟寒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她的眼睛太澄澈干净,一如她这个人能教人一眼就看透的心思,又因她母亲疑似当年救过刘将军与他的人,即使看得没那么清晰,秦月淮也能想到这双眼此刻含着怎样的期待,他的良心这一刻就像被放在火上准备炙烤一样。
对这个天外飞来的假妻子,也不那么忍心在今日这个她饱受打击的时刻继续暗中用话术反对她,只在喉咙里挤出一个字:“写。”
沈烟寒退回身子,躺在秦月淮身侧,侧面朝他,她有些伤感地说:“你和木槿如今就是我唯一的家人了。”
这话像个符咒,将平躺着的秦月淮直接定僵硬。
家人。
多么遥远的一个词。
他沉默半晌,问:“你在城内没有亲人了吗?”
沈烟寒往他身上拱来,藤蔓一样抱着他的胳膊,紧紧依附着他,像没有了他,她就活不下去那样。
她仰着脸,看着黑暗中根本看不清面容的一个模糊轮廓,冷笑着说:“还不如没有的好。”
稍顿,她的话中再没了笑意,只余落寞:“他只会让我更受伤。”
秦月淮没搭话,沈烟寒深呼吸两下,在黑夜里自己勾唇调整自己的情绪,然后问他:“你还有亲戚么?有的话,待我们的婚宴时,你可以邀请他们来的,这样就更热闹些。”
在沈烟寒的认知中,秦月淮和蔡裕父女二人一样,是由北境逃难到临安这里来的,秦月淮无父无母,兄弟姐妹也都没了,别的亲戚也不知有没有南逃成功。
这本是一个平常的问话,但问的对象却是秦月淮。
作为罪臣之后、国贼之后,他的身份并不适合摊在人前来,即使办真的婚宴,他也不敢邀请他的舅舅、如今的大周官家,为了避免牵连旁人,也不会邀请他们。
更何况,还是个形势所迫下才应的假婚礼。
秦月淮说:“没有。”
沈烟寒再度同情起他的悲惨遭遇来,手往上去搂住秦月淮的脖子,额头去贴他的脖颈,像极了一只感知了人情绪的猫,想给他几分安慰。
暗夜里,响起温暖的娇娇絮语:“没关系,我们以后多生几个儿女,人多起来,家中就会很热闹了。”
然,沈烟寒的憧憬,在秦月淮听来却可笑至极。
不提他与这身旁女子不过是逢场作戏,就说他的身份在此,身负大仇未得报,他从未想过成婚,更未想过生子,否则,他们将以何身份存世?
“待我有官身在身再计划这些不迟。”秦月淮的嘴角勾起一抹似嘲似怜的弧度,似是而非地说道,又迅速转移了话题:“你今日说是去买布,没见你带回来,可是没买到?”
沈烟寒果真被他转移了注意力,老老实实道:“买了,可他们没多少货,不够我用的,我交了定金,要等几日再去取。”
“你想好第一批衣裳如何设计了么?”秦月淮又问她。
他的声音刻意放缓、放轻、放柔,制造着一种很是安宁的氛围。
沈烟寒打了个哈欠,“我想了好几个呢,我准备都让珠珠给画下来……一个凤凰,一个兰,一个金丝菊,一个秋芙蓉……”
沈烟寒回忆着自己的设计,抱着秦月淮的胳膊,迷迷糊糊中,说着说着,就睡了过去。
听她的呼吸已平稳,秦月淮这才呼出一口气,将“藤蔓”从胳膊上缓缓推下,阖目,进入梦乡,养精蓄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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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