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打发走蔡希珠,沈烟寒推开了秦月淮的门。
看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但好歹人已经转醒的郎君,沈烟寒带着一股势必要将他收入囊中的决心,呵呵一笑,招呼道:“你醒了?”
秦月淮神色不辨地看着她,看她眼神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渴望,再见她上唇那道昨晚倒下时在他牙齿上磕出来的口子,心跳骤急。
秦月淮撇开了脸,鼻腔中敷衍地嗯了声。
沈烟寒一屁股坐在秦月淮的床沿,弯腰凑近躺着的秦月淮几分,熟门熟路地掰过他撇开的脸回来正对着她,迫不及待地开门见山问:“你可娶妻生子了?”
秦月淮额侧突突一跳。
这个问题他昨夜分明已经回答过,此刻这人却再度问他。
到底是,她不记得,还是说,因要卖他人,而在做确认?
对上沈烟寒一双晶亮晶亮的眸子,秦月淮好整以暇道:“尚未。沈娘子为何这么问?”
沈烟寒不答反问:“那你多大了?”
“十九”在舌尖转了一转,秦月淮说:“十六。尚未行冠礼。”
两句皆是假话。
按他外祖父亲自编纂的《冠礼沿革》,大周男子十二至二十皆可行冠礼,不过人们在十五岁时行冠礼的时候居多。他这么说,意思是告诉沈烟寒,他未及冠,尚不属于成年男子,真要做那她计划中的男娼,怕是过于稚嫩,不足以取悦到客人。
沈烟寒当真蹙起了眉。
她还当这人与梁一飞差不多年纪,哪知与她同年的。
她上下扫视秦月淮周身,须臾,嘀咕道:“你这外貌瞧着,年纪倒是像稍微大些的。”
秦月淮唇角微弯,“是么。”
“是啊。”沈烟寒点头道,终于想起来问最重要的问题:“那你的姓名呢?”
“秦月淮。”
因那“秦”字恰巧同门外突来的狗叫声重叠,沈烟寒给听漏了去,她激动说:“你姓岳?你是岳将军的谁人?”
这大周人尽皆知,“岳将军”便是指岳飞。
大金数次侵犯大周边境,亏得有岳将军带领岳家军在北部多次顽固抗敌,这敌军才不至于继续南下,临安府这处才能稳定繁荣。
沈烟寒听多了齐蕴讲过的民间流传的关于岳飞、韩世忠、张俊等几位将军的故事,对他们这样的人崇拜有加,一听面前人姓岳,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作为秦家九死一生、多人拼命相帮才残存下来的血脉,秦月淮从不改姓,他郑重说道:“在下并非姓岳,姓秦。”
沈烟寒又反问:“那你是秦相的族人?你是他的谁?”
大周当下只有两位宰相,章浚、秦桧。沈烟寒口中的“秦相”也不会是别人,只会是秦桧。
他岂能与那种人有甚关系?秦月淮心中滑过一道浓浓的讥讽,冷声道:“在下非是他的什么人。”
沈烟寒问出最后一个问题:“那你父母可在临安府这近处?”婚姻之事离不开父母之命,若这人父母在近处,倒是还要去跟他们商讨的。
秦月淮神色愈发复杂。
看来,昨夜他的回答,她是一个没听进去?那么……后来的事,她亦不记得?
想及不顾他的意愿,被她忽然又直接地亲了一回,秦月淮本就冷淡的语气变得更冷:“父母早亡。”
他这厢冷冰冰,沈烟寒的心却很暖融融。
父母早亡,也就是情况跟她一样,婚事全凭自己做主,只要他过会应下她,此事便算数!
天时、地利、人和,全占!
沈烟寒愈发觉得此人是最佳人选。
秦月淮看着沈烟寒脸上显而易见的欣喜色,不动声色地问她:“沈娘子问在下这些作甚?”
“过会就告诉你。”
话毕,沈烟寒转头就一阵风般出了门。
片刻后,她又风一般折转回来,坐回床沿,刷地从身后将纸拿出,朝秦月淮眼前递。
“你看看,同意的话,就写你的名字,摁个手印。”
秦月淮心中冷笑,果真是要他写欠条。
然而,当他眼神讥诮地看向纸张的字时,整个人面色骤僵。
只见那纸上,抬头便是显眼的两个字——“婚书”。
秦月淮不可置信地看着婚书后一双黑亮眼珠滴溜溜转着的沈烟寒,此人的性子到底是得有多不拘一格,才会对待终身大事如此草率?
气氛微滞,周遭无声无息。
只有这秋望园的鸡鸣狗吠证明时间并未停止。
秦月淮看着俯在他脸上方、对他有所图的小娘子,半晌才问:“你可是认真的?”
沈烟寒不假思索:“当然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