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话,也没等秦月淮回应,与她家姑娘一样性急的木槿便手脚麻利地端着杯盘退了下去。
秦月淮缓缓落座,轻抬手腕,自斟一杯酒,昂首饮入喉。
月色照容,将他本就深邃的眉目映得更深邃,也将他的俊秀面容照出了更迷人的弧度。
木槿不偶然回头时,神色一呆。
月色极美,月下郎君容貌干净不染纤尘,他人如其名,像极了天上那轮月。
而素衣在身,他又像一汪月下镜湖,表面倒影着淡云轻风,深处却有着汹涌暗流。
让人很难捉摸得透。
墙角一隅的动静不小,让木槿回了神,她看一眼看着明月的秦月淮,默默走了。
凉亭中,梁一飞激动不已:“阿烟,我待你如何,你心里明镜似的罢?我这辈子只认你!”
梁一飞这样的郎君冲动且赤诚,沈烟寒心中本都准备好了他是她的未来夫婿,忽然这准备又没用了,说沈烟寒心中毫无波澜也是不可能的。
见她似有动容,梁一飞再道:“阿烟,退亲这事不作数!”
说起来,若不是因她和梁一飞这场亲事结了又退,她至今还被蒙在父母恩爱的鼓里,对齐蕴去世前一年那般心酸的处境一无所觉,依旧没心没肺地对沈固辞崇拜有加,当他是无可挑剔的圣人。
沈烟寒都不知道,自己该庆幸梁家退了亲,让她有机会窥探到沈固辞的自私本性一角,还是该遗憾,因此事,她与沈固辞决裂,从此彻底没了家。
但不论喜与悲,都已经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现实。
沈烟寒不是个怨天尤人的人,面对生活的变故,她接受得快,想的更多的是未来的路如何走,而不是无限沉溺在过往中。
她反驳梁一飞:“如何就不作数了?你我的庚贴已经互相还给对方,你家的聘礼也全数退了回去,三书六礼,你我二人已没一点相符合,我们的亲事分明作罢了。我这就将你的玉珏取来还你,往后你也莫再来我这了。”
梁一飞一把抓住要去移步去取东西的沈烟寒,怒目切齿:“退亲这事没经过我,自然不作数!我不需要你还我东西!”
沈烟寒被他拉停步,反问他:“你说不作数,你父母可认?”
梁一飞怔了瞬,而后拍胸脯保证:“我定然会说服他们!”
沈烟寒心道梁一飞天真,他梁家退她的亲,是认为她沈家家风不正,是认为上梁不正下梁歪,她会学她母亲,迟早给他们梁家抹黑。
即使梁一飞说服父母来娶她,她嫁入对她有这种偏见的人家,不需要多动什么脑筋,都能想象得到往后过的会是怎样的委屈日子。
思及此,沈烟寒更没了与梁一飞继续的心思。
她看着赤红着双目的梁一飞,缄默少许,劝说道:“梁三郎,我们好聚好散,既往不咎。做不成夫妻,我们还可以像往前一样是朋友,你别让我们间的情谊因过分的执着而断送了。”
诚然,做朋友这话也只是沈烟寒的托词,以后二人一个在城内,一个在山中,八杆子都打不着,哪来的什么朋友情谊?但梁一飞这人性格强势,与他说话,要顺着说效果最佳。
然而,沈烟寒这回判断失误,就连这一点托词,梁一飞都接受不了。
他的胸脯大肆起伏,犀利的目光直盯沈烟寒,怒道:“谁要与你做朋友?我要娶你!阿烟,你莫说这些没用的话。跟我回临安,我们这就重写婚书,重新行礼!”
沈烟寒认识梁一飞三年,从未有这一刻,觉得他的霸道个性如此给她压力。
这退婚的事是不是梁一飞的主意且不论,总归这事是他梁家主动做的,凭什么就觉得,她沈烟寒要接受这样推翻重来的行径?
她有点喘不过气。
在梁一飞拉着她就往门口方向走时,沈烟寒高声挣扎道:“梁一飞,你放开我!辱我生母,疑我品行,我沈烟寒永不会入你梁家门!”
一语毕,梁一飞如被雷劈。
远处的秦月淮似听到什么刺耳的话般,猛地看了过来。
唐宋时的“相公”不是老公的意思,是称呼宰相用的。“公”是对男子的尊称,一般是有点年纪的,比如上一本小青梅,蓁蓁称呼世子他爹是“萧公”,这里沈烟寒也称蔡裕为“蔡公”。
“郎”多是对年轻男子的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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