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不知道?因为我就是那个……被过去困住了二十几年的人啊!”
玄音师太突然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咬牙大声道:“当初我和我女儿被跟我青梅竹马的夫君抛弃,我女儿那之后又染上了时疫,就这么没了,我从此心灰意冷,一心遁入佛门,我原本以为这样,就能从那段痛苦的过去中解脱,然而我发现我不能!
二十几年了!每当夜深人静,想到那男人当初抛弃我们的那副嘴脸,我就恨得无法入睡!若不是他抛下了我们,我女儿染上了时疫的时候,我也不用狠心把她留在家里,跑出去给她找大夫,我找到大夫回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没了,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都怪那个狠心无情的男人!后来,我听说他跟那个狐狸精在私奔途中也染上了时疫,双双没了,真是报应啊!可是,即便他们已是得到了报应,也无法填补我心中的痛苦半分!
我曾经不止一次想过,我为什么还要在这世上苟延残喘,我为什么不干脆随着我女儿一起去了……直到一个多月前,一个满怀痛苦的妇人找到了我。
她是她夫君的童养媳,在家里,不止她夫君不把她当成一个人来看,她公公和婆婆也把她当成一只牲畜任意使唤,半年前她怀了个孩子,然而她公公某次醉酒后踢了她一脚,害她流产了,她夫君和婆婆不敢说她公公,就把孩子没了的怨气都发泄在了她身上,说她没用,说她就是家里的赔钱货,说她怎么不去死了算了……她受不了,好几次想自尽,却又没有勇气,于是,她来了我这里,央求我帮她解脱。
我答应了她,让她在指定的时间到了山林里的一处悬崖边,然后,我穿着她的鞋子,把她背到了悬崖边,把她丢了下去。
在她掉下去前,她眼含泪水地看着我,对我说谢谢。那瞬间,我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也得到了解脱,我终于找到了我一直苟活着的意义……”
一众小尼姑都面如土色,显然都想到了一个多月前,在她们旁边的林子里发生意外的那个妇人。
她们做梦也不可能想到,那件事竟然也是她们一向敬爱的主持做的!
玄音师太越说,眼神越是明亮,嘴角也露出了一抹宁静超然的笑意,缓缓地看了面前脸色复杂的各人一眼,甚至问:“你们难道不这么觉得吗?我是在帮她们啊,我就是在帮她们!”
江余攥紧了手中那封薄薄的信,冷沉的黑眸中一瞬间满是杀意。
下一息,站在他斜前方的徐静突然冷声道:“你的过去怎么样,我没兴趣知道,但你无法从过去中解脱,不代表死在你手下的那些女子不能。”
顿了顿,徐静一字一字道:“至少,在我看来,吴嫂子和江三娘,以及从你手中逃过一劫的褚娘子,都比你坚强。”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那就像出现在一个人面前的一道门槛,有些人能轻轻松松地跨过去,有些人历经了一番挣扎后,也终于垮了过去,有些人却从此被挡在了门槛后面。
可怕的不是他无法跨过这个门槛,而是他想拉更多人,也留在这个门槛后面。
玄音师太微愣,仿佛自己的崇高想法受到了玷污一般,用仿佛要杀人的眼神瞪向了徐静。
只是她也没机会说什么了,姚少尹一挥手,冷冷地道了句:“把犯人带回府衙!”早已是候在了一旁的衙役便立刻上前,强行把她架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