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是一个四十多岁、圆脸浓眉、富态尽显的男子,他看向徐静,一双带着几分暗沉的眸子微动,沉声道:“少白,这就是徐娘子?”
江少白转向那男子,脸上带着一丝恭敬,道:“是,大兄,徐娘子在刑狱之事上颇有心得,她的事迹,大兄想必也没少耳闻。是我请徐娘子过来,看看妍夏的死……是否另有蹊跷。”
看来,那男子便是江家如今的家主——邢国公江少闫了。
也就是江妍夏的亲生父亲。
邢国公看了徐静一会儿,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主动让到了一旁去,道:“劳烦徐娘子了,若妍夏……当真是被歹人所害,我们江家定是要为妍夏讨回一个公道。”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让到了一边去,给徐静空出了一条路来。
徐静这才看清了躺在地上的江妍夏,却见她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翠绿色对襟襦裙,双手交叠置于小腹上,若不是她那惨白的脸色,和毫无生气的表情,真的就仿佛只是睡觉了一般。
她旁边,一个身材微丰穿着紫衣的中年妇人在无法抑制地嚎哭着,她身旁,还蹲着一个身穿月色白窄袖袍服的年轻男子,在徐静走过去的时候,那男子微微抬起一双带着几分魅惑的狐狸眼,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竟是先前和徐静有过几面之缘的江二郎——江余。
徐静对这个性格古怪还爱多管闲事的男人没什么好感,只是江妍夏是他嫡亲的阿姐,今儿他们家发生了这样一个悲剧,徐静便也暂时把自己的私人感情放到了一边去。
她走过去蹲在江妍夏身旁,首先注意到的是她的口唇、指甲发绀,翻开她的眼皮,能看到她的眼睑和球结膜上有点状出血,这是典型的窒息征象。
而她口鼻间有少量蕈样泡沫,徐静轻轻压了压江妍夏的胸腹,她口鼻间立刻溢出了更多的蕈样泡沫,蕈样泡沫就是大量细小、均匀的白色泡沫,这是只有生前溺死的人才会有的重要特征。
看到这些蕈样泡沫,基本就可以肯定,江妍夏确实是溺死的。
徐静眸色微沉,打开了她的口腔,用一根干净的手帕包住食指在里面掏了掏,再拿出来时,手帕上有明显的泥沙,还掺杂了一些绿色的藻类。
加上她面部、颈部和四肢都有明显的水肿现象,以及身上有受冷水刺激而成的鸡皮状皮肤,徐静最终,抿了抿唇,道:“江三娘确实是在这条河里溺水身亡的。”
根据江妍夏的死亡时间推断,她也不可能是在另一条河里溺死,然后被转移过来的。
邢国公夫人闻言,顿时又忍不住哀哀哭道:“我的儿啊!你怎么这么傻啊!”
江余却紧紧盯着徐静,哑声道:“徐娘子,我阿姐不可能自尽,她不是那般脆弱的女子,前几天,她还与我说,她很怀念小时候和我们一起打年糕的时光,这回过年,她想让家里的小辈也一起试着打年糕。
我相信徐娘子的判断,但徐娘子方才说,我阿姐是在这条河里溺水身亡的,却没有说,我阿姐是自尽的。”
徐静不禁瞥了他一眼。
这家伙心思也是忒敏锐了。
但她这么说,其实更多的只是为了严谨。
她站了起来,道:“确实,只从死因上,无法看出江三娘是自尽身亡还是被歹人所害。姚少尹方才说,雪地上留下了一些脚印,我要去看看那些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