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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各取所需

“公主可知,你的外祖年少时与我是同窗好友,你母亲出生之时,我还抱过她,她名字也是老朽所取,乐嘉瞿阳,是希望她一生目之所及皆是光明,岁月如梭,现如今她的女儿都已经这么大了。”

汪智亘不自觉提及自己与顾予初母亲的渊源,这让她大为惊喜。

“乐嘉瞿阳。。。真是个好名字。”

顾予初顿了顿,心中温暖袭来,经历了这么多,从前那些与她来讲是负担的前尘往事、家国情仇完完全全放了下来,母亲的名字她第一次觉得是如此的好听。

也因此,她对汪智亘敬畏之心又凭空多添了好多的亲切之意,幼时祖辈的关怀与她来讲已是隔世,于是顾予初不知不觉竟调皮了起来:“那我以后是不是可以唤大人一声阿公?”

“于公这是僭越,但于私,老朽还是担得起……”汪智亘摸着胡子,话未说完,便被一声清脆又欢快的“阿公”打断。

一老一少就坐在极乐殿宫门的台阶之上,迎着日光,开怀大笑着。

“阿公,新政施行您老人家要多受累,我还有点私事要办,过几日便出宫,顺带实地看一看新政落地的效果以及百姓对的态度。”

“臣定拼尽全力。”

“阿公。”

“嗯。”

“我能支取财库一千两黄金么?有个人情要还。”

汪智亘楞了楞,没想到她会为了这些钱来征求自己的意见。

“公主自己的挣的钱,自己安排。”

“好哪。”

七日之后,顾予初初步定夺了新政推行的几个关键之处,同时故意向百官透露出自己有意再次微服私访意思,便悄无声息的从玉泉宫里消失了。

十五天之后,一个女扮男装的路人骑马出现在赫和东北境地凤凰山的脚下。

金玉堂因她而死,顾予初记得清楚,她许诺的千金即便故人不在,也要守约。

凤凰山依旧郁郁葱葱,山脚下农田的正值秋收,百姓异常忙碌,竟没没有人发现有她这样的一个外人的存在。

她骑着马一个人上了山,曾今的马道上稀稀疏疏长出了植被,往来的痕迹并不明显,她穿过昔年凤凰山金牙寨的瞭望哨口,却无人示警。

她跳下马背,将马系在破败的马棚边,一个人向内走去。

不过百来步,终于有人发现了她,是一个不过十三四岁的孩子,只见他面色发黄,干瘦如柴,眼神有些呆滞,丝毫没有土匪该有的样子,见了她这个外人拔腿就往寨子里跑去,嘴里还不忘吆喝道:

“大当家回来了!!!”

顾予初一时间有些恍惚,直至一个更加恍惚的粉衣女人风一样向她奔跑而来。

就在两人要撞上的几步之间,那个女人刹住了脚步,脸上的期待瞬间化为乌有。

“怎么是你?大当家呢?”粉衣女人很是不满,垫着脚朝她身后望去。

“金玉堂他……”顾予初有些哽噎,不知要说什么好,她也预演过要如何道出金玉堂的死讯,可立在这片他曾经称霸自乐的山头,仍是无限感伤,更是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的开场。

“我就知道,他跟你走了就回不来了。”女人黯然自语,她身上的鲜亮颜色早就蒙上一层白霜,一如她鬓间躲不住的白发,应是梦中见过金玉堂很多回。

“二当家,这不是大当家么?”方才奔跑去报信的小童满脸的不解,问向她们二人。

“你是……二当家?”顾予初犹豫再三,还是不自觉的问了出来,在她草浅的印象里,二当家虽喜欢涂脂抹粉,却是个男人。

“我是。”粉衣女人点点头。

顾予初愕然,再仔仔细细看了看,眼前的这个人眉目清秀、脖子纤细、皮肤很白,若他自己不说,任是谁也看不出这是个男儿身。最后,她注意到他喉结处的明显,心里再三确定,眼前这个人是男儿身无疑。

夏末的暖风吹过,他们两人对视而立。

一个女人男儿打扮,一个男人男扮女装,虽是可笑,却更显悲凉。

二当家请了顾予初入了寨子,一晚米粥,一盘咸野菜配上几块熏野味,也算是一顿体面的饭食了。

只有一副碗筷放在她的面前,二当家与她相对而坐,顾予初低头握住筷子,琢磨着该聊些什么。好在二当家主动开了口,同她聊起了自己和金牙寨从前的日子。

原来,这个二当家从小就男生女相,而他自己也认定了自己就是女人魂儿装错了皮囊。他喜欢做女人,可世俗容不下他,欺凌谩骂如山压来,十五岁那年,他走投无路,投河自尽,最后被金玉堂所救。

他在这金牙寨住了三年多,有一次截了富商家的给女儿的嫁妆,其中一件嫁衣,他喜欢的不行,于是再也忍不住偷偷摸摸的穿戴了起来,却不小心被金玉堂撞了个正着,于是他不得不战战兢兢袒露自己的心底的秘密,可让他意想不到的是,金玉堂并没有如其他人一般对他恶言相向,敬而远之,而是一如既往的让他打理寨中一应事务。

“你不知道,我穿裙子很好看的,有时候那些个臭男人眼睛都直了,哈哈哈。”二当家自顾自的回忆着,低头拨弄着自己的鬓发,眼里尽是满足和欣喜。

“可大当家并不喜欢我穿女装,有一天喝多了,他朝我说你‘又不是真女人,穿成这样不难看么’,你是女人,你觉得呢?”他突然抬头认真的问道,顾予初不知该怎么回答,便只能沉默。

倾诉对象没有回应,二当家不以为然,又自顾自的回忆道:“此那之后,我便换回了男人的臭装扮,直到他跟你走了。其实我早知道,他已经死了,我穿成这样,就想着,万一他的鬼魂回来了,看到我这副样子,说不定会气活过来,是不是?”

他托着下巴,仰着头,边笑着,眼泪边顺着脸颊掉了下来,顾予初放下筷子,眼睛跟着红了起来。

“你哭什么?!你是真女人,你什么都没做,就得到了他的心。而我守在他身边这么多年,连真心都来不及和他说一说。你说你一个女人扮成男人他都能喜欢,为什么我不行?”

接连三个问题,问的顾予初哑口无言,也问的她潸然泪下。

心里重要的人生不复见,这种痛她再懂不过了。

顾予初在金牙寨小住几天,二当家每每都要拖着她诉说自己的久藏于心的感情,可她真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只得洗耳恭听,不做交流。终于在反反复复不停诉说的第三天,顾予初才岔开话题。

“金牙寨就剩下你们两人了么?其他人呢?”

“打仗了,男人们都死光了。山里的土匪门下了山,有幸没死的娶了单过的婆娘忙起了正当营生,连金老三那样的歪瓜裂枣都有媳妇了,生下的孩子该有多丑啊。”

“你为什么不走?”

“你看我这个样子,连村头小孩见了都要开口骂上几句,丢几个石子,那样的日子我过够了。”二当家怅然道,清醒又悲怆。而后,他拢了拢自己的发髻,顿了顿,继续说道:“再说,我答应过他,要守在这里。”

“你能帮他守住金牙寨么?”他见面前的女人再度沉默,殷切的反问道,那眼里的晶亮带着丝丝得意。

顾予初又是无言以对。

“你看,只有我能帮他守住金牙寨,这是我夸下的海口,当然不能说话不算话。”二当家自问自答。

顾予初看得清楚他对金玉堂的赤诚、对金牙寨的眷恋,接着,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交给了他。

“你说的对,我做不到的。这一千两黄金转交给你,希望你余生都能舒心随心顺心的为他活着。”

二当家欢喜的数着银票,头都不抬的责怪道:“这么多钱,你为什么不早拿出来!”

“我……”

顾予初有些尴尬,这些天她一直在犹豫,这些钱到底该不该给他,毕竟金牙寨早就散了,这些钱朝堂急需要用,她当也不必执着于自己的诺言。可她见到如此痴情和忠心的二当家,还是决心要为金牙寨做些什么。

更何况,眼前的这个人不过是太认清了自己,却被这天地、世俗所不容,实在是可怜,于是,她决定将这笔钱留给他,这样的结果,金玉堂若能看到,当也不会反对。

“罢了。作为报答,若有一日,你也如我一般被这世俗抛弃了,就来这金牙寨,我给你留一间可观山看水的厢房,决不食言。”二当家将一沓银票折好放入怀中,挺直的身体,笑吟吟的承诺道。

“好。”顾予初笑了出来,“那今日我就告别了,以后有缘再聚。”

二当家定定打量着顾予初,也跟着笑了开来。

“我可能有些明白,为什么金玉堂会看上你。”他喃喃道说道。

“我可能也明白了,为什么金玉堂会信任你。”顾予初回道,也露出了笑容,而后淡淡的嘱咐着,“开开心心的做自己,别管别人怎么说。“

男人愣了好几秒,而后泪流满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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