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庐山真面

琴馆院中，灯笼高悬。

顾予初与萧令对坐屋内，静静的听他说着她知而不全的旧事。

“我母亲与启帧的母亲是亲姐妹，她们的姑姑常蕊心，是北齐王齐胜的王妃。当年齐胜谋反，绣衣使者在京中回禀之时，被我母亲无意间撞见，惊乱之下她写了两封书信，一份送给常蕊心，一份送给启帧的母亲。我父亲知晓后，便将计就计，命人半路上截下送去北齐的书信，而另外一封则顺利由你的母亲带入东启皇宫，但这封书信在半路上被乐嘉还瑜篡改，上面道出了北凌支持谋反的真相，并夸张了边境剑拔弩张的局面。”

“你母妃寄出秘信这种事情，乐嘉还瑜怎能知晓？就算知晓，怎么有机会去篡改？”顾予初质疑道。

“东启有巽影，北凌有绣衣使者，赫和自然也有自己的暗卫。何况，当年的赫和国全然依附北凌，绣衣使者可以不持通关玉牒出入赫和国境。而琼州又是通往东启最近的官道，乐嘉还瑜想要在自己的国境中找机会替换一封书信不是什么难事。”

顾予初狠狠的砸了桌案，眼中的怒火又燃了起来：“乐嘉还瑜说是我的母亲篡改了书信，逼着怡贵妃以身犯险，以至于惹来杀身之祸。他到底想干什么！？”

“赫和依附北凌的目的是想让我父王出兵帮他从东启手里拿回被东启霸占的凌河区域富饶的土地，可我父王为保稳妥，打算先分化东启内部的势力再行动手。于是，乐家还瑜便献计怂恿齐胜造反，只不过后来事情发展的太过顺利，他又担心北凌从此一国独大，翻脸不认账，就势吞并赫和，所以又积极筹划寻找退路。”

“所以，他才找到我母亲，要挟她为赫和刺探北凌、东启两国国情，但我母亲不允，他就提前将北齐谋反以及她绣衣使者的身份全部告诉了明帝，以求庇护，后来才有了北齐境内的瓮中捉鳖的戏码以及尉迟家灭门的惨案。”顾予初心中的疑虑似乎一下子都想通了。

“你知道也不少，只是镇西老王和东启皇后的局中之局明帝也始料不及。”

“混蛋！”

“两个不可一世的帝王被一个小人耍的团团转，最后谁也没占到便宜。”萧令自嘲道。

“水娘师傅她。。”因果循环任凭是谁也逃不过，顾予初心中好奇北凌皇后的遭遇，但说了半句还是住了口。

萧令眼中闪动，微微扯扯嘴角，似仍有心结：“事发之后，我母亲才知道自己被父王利用，不但害死了自己的亲妹妹，也没能保住自己的姑母，为此她自责不已，一病不起。她对我父王失望至极，于是放了一场大火，要借此离开皇宫，但却舍不得将两个儿子都带走，留我父王一个人孤苦伶仃，后来也只带走了一个。从此之后，她隐居在祁云山中，再不问世事。”

“可我在三行书院十年，水娘师傅从未与我提及往事。”顾予初喃喃的自语，很是委屈，若是这些往事早一些有局中旧人说于她听，她怎么会绕了这么多弯路，而仍不尽真相。

“你当不必怨她，那件旧事郁结在她心中，久而久之便是不能触碰的逆鳞，她总能梦见血肉模糊的妹妹和姑姑，夜不能寐、日不能食。我师尊不得已封住了她的灵穴，让她再记不得往事和旧人，当然也包括我和凌子域。”

萧令眼睑低垂，顾予初看不清他的神态，但奇怪的很，她竟然能感受得到他心里的难过。

她们都是权力欲望所酿悲剧之下的可怜人。

“你别难过了，至少你的母亲还在。”顾予初安慰道，萧令朝她淡然一笑。

“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她疲惫的继续问道。

“我不想你再胡思乱想，自怨自艾。局内人尚且不愿意回顾全部往事，更何况那些始作俑者，他们要么刻意隐瞒，要么添油加醋，真相是什么对他们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操纵人心，达到自己的目的罢了。而那些执着于真相的人，往往会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萧令很是坦诚，他真心不希望眼前这个女人再为这些旧事而胡思乱想，在寻找真相的路上被他人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