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朱宏声音“蹭”得一下就太高了不少,但在井春视线中又猛然降了下来,求饶道:“王妃娘娘,您就饶了小人吧,小人知道当日把你关在棺材里是小人的不对,但老话不是说得好嘛?打人不打脸,吃饭不夺碗,你就饶过我这一回,让我有个吃饭的地方?”
一时语塞,井春却又想不出任何法子。
朱宏似乎抱着破釜沉舟之心了,颤抖的身子,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时刻准备好了被井春暴打一顿。
井春上前几步,又换了一副和善的面孔,刻意妥协道:“算我认输,我不赶你走了还不成吗?各自退上一步。”
迫于威严,朱宏连忙起身,不禁又退了几步。
好人?
井春继续问道:“你是走还是不走?”
到了房前,井春找个借口支开了乔樱。
朱宏像是听懂了什么,低着头,眼中满是思索,但最终还是握住了扫把,道:“小人知道。”
朱宏暗自松了一口气,瞧了一眼身后家仆,快步紧跟了上去。
井春没想到朱宏为什么是在黎王府,但也不能明目张胆地在众人面前询问,更何况朱宏是知道自己画工的身份的,若是宣扬了出去,保不齐会惹火上身。
朱宏听此,竟全身颤抖说不出半句话来,又叩着头,再抬头时早已泪流满面,道:“王妃娘娘,娘娘,我求你放过我吧,我就是想活下去,我现在吃饭都是个问题,还在于有人是不是要了我的命吗?我一个粗人,空有一身力气,他处又不肯要我,只有黎王府肯收下我,您就、您就饶了我吧……”
可井春的视线却随着朱宏的移动。
朱宏硬生生地吞咽了一次口水,想起先前得罪过井春的种种,更是将人关在了棺材里,一时间低着头不敢抬头半分,紧紧捏着扫把的一头,心中已经演绎了多重的画面。
“不走!黎王殿下招我来的,我就是不走,王妃娘娘,你若是再逼我走,我就、就……就将您画工的身份说出来!”
下一秒,朱宏瞬间跪地,猛然磕了三个响头,“娘娘,当日是小人对不住你,您就放过小人吧……”
原以为朱宏会动摇,但朱宏的回答却让井春颇感意外。
这朱宏倒好,不但没有被吓住,反倒一改常态跪地求饶,好像出了这黎王府就会没命一般。
井春叹了一口气,心也软了几分,到头来便埋怨自己不该瞎操心,跟朱宏说那么多干什么?
可井春转念一想,似乎又觉得朱宏这人的蹊跷,要是常人早就凭井春这几句话吓跑了,若是有些血性的,便真争他个鱼死网破。
“是是……”
“你们义庄弄丢了的是严怀的尸体,是黎王府的人,黎王府是什么地方你比我清楚,丫鬟家仆侍卫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从长相都身形再到能力哪个不是凭本事吃饭的人?说句不好听的话,若我是黎王殿下,我选谁都不会选不周之人,而且还有过绑架他人之嫌……”
井春坐在了栏杆上,双臂交叉道:“我问你,谁让你进黎王府的?”
“但……”井春打断道,“我有个条件。”
井春心思一沉,总觉得朱宏身上有些古怪,略有深意地望向了朱宏,道:“要想活命,做人就得踏实本分,不然,天王老子来了也保不了你。”
井春心中自然还记得当日在瓦曲村朱宏抓自己的场景,顿时没了好气,也不再摆什么王妃的架子,直接质问道:“你怎么会在黎王府?”
姜和瑾?
朱宏低头继续道:“黎王殿下是好心,念我是初犯,又有悔改之意,不嫌弃小人的身世,招了小人作这黎王府的家仆……”
听此,朱宏抹了脸上的鼻涕,道:“谢王妃娘娘、谢娘娘,小人的嘴巴定然捂得严实……”
没什么时候,井春便让朱宏下去了。
井春也只愿自己想得太多,兴许姜和瑾还未起杀心,朱宏也仅仅是在黎王府求谋生,没有血腥与残酷的计谋争斗。
井春镇定着,不动声色道:“我怕你说出来吗?他黎王殿下又不是不知道。”
井春端正了身子,尽量使自己的身姿有些王妃的气魄,直接指向了朱宏
朱宏岂是不明白这话中深意的人,叩头道:“王妃娘娘有用得着小人的地方,小人定然义不容辞,只要王妃娘娘不赶我走。”
井春长呼了一口气,心中像是背负了千斤重担一般,不知道为什么。
井春脑海里忽而想起梁灵淑,便是那个嫁给匠的女子,忽而想起当日梁灵淑在京兆府中与双亲义正言辞的声音。
井春永远不会赞同梁灵淑的做法。
或许,让井春记忆深刻的并不是梁灵淑当日案件的种种,而是那个追求自己理想的,永远鲜活与灿烂的生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