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马车也有留意到雨后长街的泥泞,刻意放慢了些许,而后,便又是十几辆的马车跟在后面,由车夫牵引着,马车上的木箱也都贴着大红的喜字,不难猜,应该是哪家姑娘的婚事。
井春将沾有黑灰的手指在屋檐下的一处小水洼中蘸了蘸,清澈的水洼也被黑灰晕染开了。
“谁让黎王殿下知道画师受贿的这件事情,不然也不会蒙着眼睛选了一张?”
只是,即使自己的家,井春也不能活得自由,素日里吃喝用度也都被克扣着,又连着冬日未走,炭火更是悉数全扣了。
井春已经不想再过寄人篱下的日子里,即使这个冬季再难熬,井春也得撑下去,除了井府,她真的没有其他的去处了。
一阵寒风过来,井春搓了搓自己有些打颤的肩膀,想到梁灵淑房间内的炭火,自嘲道:“怎么也不穿个好命的人身上?有哪个当官的爹舍得让自己的孩子受冷受饿。”
宋一问这边要带人去抓人,时候也是不早了,便提前让井春回去。
出了梁府,雨已经停了,净耽误了一个下午。
宋一问见此,自知是不能多待了,招呼了要去抓人便离开了。
可,井春的爹舍得,若不是因为黎王殿下奉旨选亲,只怕井统昌都忘了这个在外寄养的女儿。
这是这阵仗可不是一帮普通的百姓所能比得上的,说什么也得是个三品的大官,不少人驻足,纷纷赞叹是哪家的姑娘如此幸运能得到这么丰厚的彩礼。
“这不是黎王殿下的马车吗?”一人认出道,“黎王殿下是向哪家千金提亲啊?”
此言一出引得不少人哄堂大笑,纷纷嘲笑堂堂的黎王殿下竟然会如此随意选妻。
井春见此,不觉一笑,似乎她很喜欢泥泞被洗刷的那一刻,水洼中的涟漪逐渐恢复了平静,刹那间,井春脸上的笑容有收了回去,茫然地看着倒影中的自己。
井春思量这十日是没有什么出格之处,画工也不算得差,一切便只能往好的方向去想,能留下自然是好事,至少明年过冬的煤炭不缺。
“我可是听说为了那张送去参选王妃的画像,京中不少小姐可都是了大血本的,这就闭着眼睛选一张,那些小姐们岂不是亏大了?”
说到这里,梁夫人又忍不住抽泣,“只可怜我们淑儿,女孩子家误了清白,与任家的婚事还如何作数?”
不少人叹慰,倒不是叹黎王殿下选妃随意,而是这送出去的钱就这样充公了,论谁谁不觉得可惜?
倒影中的这个人并不井春,或者说这个人并不是完整的井春,一个月前,身为现代的法医素描师井春猝死,魂魄却穿越了时空,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成为了延国翰林画院二品翰林待诏井统昌之长女井春。
一人忽而小声道:“我听说好像真的是个丑女,是个麻子脸……”
“那黎王殿下岂不是想休妻都休不了?自己选了,咬着牙也得掀盖头啊……”听此,一座茶客又是笑笑,便不再关心充公的钱财有多少,在他们看来皇族娶一位丑女无疑是拉低了皇族的档次,似乎皇族也不是高不可攀的姿态……
井春的确是听说过黎王殿下选妃时闭着眼睛选的,只因在选画像时竟发现十几人模样长得极其相似,一问才知道这些画师去采画时都是收了银两的,在一致的审美下这才画出了相似的画像,这可倒好,一下子揪出了不少受贿的画家,而翰林画院也因为这件事请损失了好几位画师。
可除了参选的画像有自己之外,其余的都与井春无关,再说井春也不是麻子脸,更与自己没有关系了,井春听了几句议论,便离开了,前方马车的声响也渐行渐远,雨后的长街又开始热闹起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