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杀死了丹鲮兽，那这水下和陆上的仇也就结下了，丹鲮兽不过是聚集气血成形，若是十一只尽出之时同时消形于月下，自然能换得物华铃，转淡水为咸水，净浊赤为碧清。

“因为那个女子吗？”

“他？秦炎生性刚硬，绝不可能容得下敌人不败而退。”

夜莺的眼中闪过一丝旁人根本无法察觉的光。

“楼主的意思是，尚武门不会放过丹鲮兽？”夜莺担忧地问。

叶小楼可以笑，他没有做一件对不起世人的事，世道却帮他踏出了优美的第一步，这一步，相比十年前的腥风血雨，他走得太顺利了，顺利的好像天意本就如此，天道轮回，他终于成了那个被宠爱的天之骄子。

真是好笑。

可是丹鲮兽如今已经不是事件的关键，封城、葬尸，以百姓尸体，血洗忘忧湖，这些已经够了。

血色如桃挂在天空，月如团扇，桃菲菲染纸红。

为了把握一切，他必须全神贯注。也许因为多年以来始终如此步步为营，才记不住美好的事吧。美好的事本来就是没有意义的，不过是闲人名士们茶余饭后的风流消遣。他们需要这些清谈朝堂以外的道法自然，需要这些以找到自己在当世得偿不了的心愿。

琴师点了点头。秦炎一语不发，转身离开岸边。

事已至此，只看谁会成为这场戏的主角，谁将在朝堂之上承担罪责罢了。

微风吹过夜莺的脸，好似一把细小的刀从他脸上滑过，一丝伤口隐在皮肤之下。

变数。是他的梦魇。

丹鲮兽已回，赤水变清，男子传声道：“丘陵为牡，溪谷为牝。何来高下？

今日陆上之乱，还望诸位莫迁怒于外而疏忽于内。此次若不是你们违背祭祀礼仪，怎会有丹鲮兽裂湖而出之灾？若是凡事皆怪罪他人，而不反省自己，只怕将来一灾未平，一灾又起。”

夜莺猜不透，他每一天的生活都与栖霞山紧紧联系在一起，这样的人还有属于自己的心愿吗？

对叶小楼而言快乐，不过是浅薄雪绕琼筵的假象。

“你看月亮。”

只是好笑。

夜莺，比谁都更了解叶小楼这种视别人的麻烦为乐趣的从容神态。他太熟悉了，以至于微风吹过，周身起了一阵寒颤。

叶小楼这一生有什么心愿呢？

以人世间最愉快的方式。

他不敢想象若是自己算错一步，这个为他而打开的大纪会出现怎样不可推衍的变数。

叶小楼从出生起就注定没有这些东西。

他不需要，他要的只是完成自己的命运。然后找个愉快的方式死去。

而这些人，不过是一场游戏。游戏中的每一个个人都以为自己控制着全局。

泽竽身后的男子见状，遂奏《渌水》以谐物华铃，泛音空灵，丹鲮兽闻之，双目由赤转紫，红黑之气散于空中。

他还没有想到，他打算将死亡看作愉快的巅峰。每次这样想时，叶小楼就会觉得世间毕竟还有有趣的事值得他等待。

今夜本是清风朗月，可这红水已然染红了明月。

真是美若仙境。那些蒙眼的将士若是看了眼前这景色，定会以为自己今日并非在湖边作战，而是欣赏良辰美月，如美景。

这是整座城池百姓的鲜血染红的月亮。

物华铃的承诺做到了。一丝不差，完美无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