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我的确是这样判断的,池面冻结,桑门主恐难以出来,但异兽也许可以。”
元禅这样的人真是难得。玉柘在心中说道。
夜怜池立刻向北冥城主恭敬地拱手行礼,心里却仍不敢放松。元蝉没有提到净月琴的状况,他只是想要看清桑门主的状况,但这究竟代表他知道净月琴现在何处还是他已经丢失了和净月琴的联系?她无法判断,只要元蝉一刻没有拨弦,她心里的这根弦就紧绷着。
“是丹鲮兽。”夜怜池惊呼。“城主,丹鲮兽到不了池面,他们应该无法具形,更不可能有力气撞破冰层。”
玉笙寒朝元蝉游去,却受一股寒气攻击,击退回池边,孤胄见她摔倒随即飞扑过去,大口怒张。
小孤,你也因为我而受苦了吗?她在心里叫唤。天长路远魂飞苦,小孤,是我连累了你。
“小玉,快跟我回去。”
当然没人管,这些东西也没有主人。夜怜池眼见师兄拿那些怪物无可奈何自己又帮不了忙,只能捏着手着急。子筑跃入池中,丹鲮兽齐齐向他扑去,菡葭见状跃至子筑身旁,两人背贴背各守一边。丹鲮兽头部虽小,嘴巴更小,再如何狰狞也不足以让子筑害怕,即使被这小嘴咬到也难伤及性命。只是眼前十一只小嘴一张一合,竟发出令人不安的怨念声。他提醒菡葭小心别去听那些嘴巴发出的声音,但菡葭已仿佛被迷惑,双臂下垂,勉强飘在远处。
可十方阵小孤不会忘,也从不失手。即使十成功力的元蝉凭一人之力也最多能抵挡一十六次攻击,,每一次小孤的分型数都会是之前的两倍,若不能一次全灭,到三十六次以后,即使天贝阵也很难将它困住。
“霰滨,还在等什么?”子筑见霰滨还不出手于是大喊。
“再等一等,桑落树还没有变化,桑门主应该没事,元蝉想先看到池下的状况再做打算也是最佳选择,只是他压根没计算自己的危险。”他从来都不会去计算这些。
小玉却挣脱出来。
只见池中异兽越来越多,泽竽的八度安魂曲虽能消弱异兽攻击却根本敌不过越来越多的异兽纷涌而出。
天贝阵。
“寒毒?”耶律博见元蝉气息微弱,双目紧闭但眼角青黑,额头、鼻梁,下颌苍白如雪。
“师傅,是要招它们出来还是?”泽竽跟着问道。
池外尚且如此,池边几人的处境可想而知。
元蝉嘱咐完毕已神情不稳,净月池上的裂痕越来越深,露出大小不一的十字纹。
“三十五还能保持这般功力着实修为颇高,但即使如此他也该知道到三十六岁时他会羽化成泡沫吧。”耶律博镇定自若,即使所说之事如此悲伤,他的声音也依然平静。
怨尤关山月,此地亦无路。”
菡葭忍不住开始呕吐,这气味着实让人无法忍受,泽竽也半跪在地连连干呕。子筑见此情形,连忙问道,“两位师妹可还好?”
“可是此刻净月池面的冰层少说也有几十年的厚度。要想打破也非易事,如此急冻之下,寒毒入体也是自然。”
子筑和泽竽扶着元蝉最先退出,天贝阵很快将净月池环绕,圜城天贝阵属天下防御奇阵,自身并不攻击,但任何攻击之力都将还于原处,正因拥有玉柘的天贝阵,圜城被认为是海内最安全的地方。但天贝阵也有一个致命的弱处,这弱处正来自于它牢不可破的长处。
“霰承,看好桑落树。”玉笙寒大叫一声,身体已飞至凰尾锁上方,身后紫鳞竖起,一记浮尘扫叶竟比平日的功力多出数倍。等玉柘看见她时,她已挡在泽竽身前。
“退了它们。”
“没错,菡葭的声容能召唤更多异兽,也许她自己已经有所察觉,加上紫竹管的力量,异兽出来后也未必能伤到元蝉,只要他们能控制好速度。”
孤胄已开始分形。霰滨催促小玉尽快离开,自己则聚弦成箭,弦音清越空灵,泠泠似雪山清泉之声。数条水箭朝分形而去,压颤数下,孤胄毫不退让,霰滨的箜篌箭亦未能占得优势。
“霰滨,拦住她。”
菡葭匆忙应对,勉强帮元蝉挡住几下攻势。泽竽却无力招架,眼见孤胄将她扑倒在地,张开的大嘴足能吞下半边池水,獠牙牢牢对准了泽竽的心脏。
子筑哼了一声,一手扶住菡葭,一手捂住自己的耳朵,丹鲮兽的声音似乎进到他的身体里。即使他捂住耳朵那些小嘴也在他身体里鸣唱。他本想强杀了这些异兽,紫竹管紧紧握在手中,却不能出手。
未闻两人回答,却见池面碎成小块和着黑水飞溅出来。周身赤黑,目如蓝火的怪物紧随而出,共十一只。
玉笙寒吟唱声极粗旷低沉,许是异兽也难忍受这般声音,竟收起尖牙,停下嚎叫。
“蒿里谁家地?聚敛魂魄无贤愚。
“河边有鲜美的螃蟹,再抓一个晚餐就不用挨饿了。你听,歌声。”
耶律博的诚实冷若冰霜。
天贝阵挡住外界攻击的同时,阵内之人也无法逃脱阵中。天贝阵不除,阵内的人也是牢牢被困,没有第二条出路。
刚说半句,池面轰然巨响。菡葭大叫,“师傅,现在怎么办?”
“子筑,等一等。”
“霰滨,泽竽。”元蝉喊道。
“是。”
“泽竽,不行我们就杀光它们。”
“师傅,小玉她没有这个能力。”夜怜池的声音开始颤抖。
子筑有了先前御兽的经验,这次出手更是果断,飞跃而起,将紫竹管插入异兽双眼之间。眼见危机已解,不料异兽经这一击非但毫发无损,还分出第二个异兽来。
“继续。”元蝉回答,答完又一次闭起双眼。
“好的,师傅。”菡葭应声答应。
“夜玄堂药学四海闻名,可有记载活过三十六载的记录?”
夜怜池不愿多想,眼下也由不得她多想,元蝉的计划很有成效,冰层已自内被蛮力冲破,黄黑色液体喷涌而出,气味奇臭无比,无人能辨这气味的缘由,因为没人愿意多闻一下。
“夜师傅也该知道,我们救与不救他都活不了太久。”
“没有,未照婕妤扇指示成婚者皆无活过三十六岁的。”
实话从自己口中说出时,夜怜池顿时感到精疲力尽。
闻得此言,玉柘安慰夜怜池道,“有耶律城主在,这点冻层还是可以应付。”
“小玉,师傅——快去看看师傅。”泽竽连忙说道。
“我的担忧还是出现了。”玉柘说道。
桑落树闻见这三只怪物的吼叫后,发出哭喊之声,如孤魂野鬼奋勇而出。众人纷纷屏息凝神避免气息不稳。
“妹妹说得是,夜玄堂从无延续此类生命的记载。不过,大家都需要元蝉师傅告诉我们净月池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些异兽究竟为何如此异常,净月琴又为什么没有发出声音;这些事,不仅关系圜城安危,关系到泽薮门的生死存亡,更重要的是,升平宴上发生这么多怪事,继任者还要不要选了?还是有人希望继任者不要出现了?”
夜漪澜说得振振有词,也不无道理。
“青芜姐姐今日突然出现,还建议使者和继任者一并选出,现在恐怕半个人选都选不出了吧,经过刚才这么一战,弟子中尚有功力的恐怕也只剩霰承、子筑和泽竽了,菡葭心智尚未清醒,霰承独自守护桑落树,内里已失过半,半年之内都难以恢复,谢林和落彦被桑落叶所伤,虽不至功力大损,但伤及经络,声容亏损,根本上不了陆地。子筑、泽竽、霰承虽在池内受了伤,但好在异兽之力尚未能伤及三人血脉。稍事调息便能恢复。眼下,日已息潜,明月初升,玉城主还是要早做打算,换息之时将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