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肯回重毓殿歇着,不再在东宫里各殿穿来穿去,于殿下刚刚不疼了的膝盖,以及殿下的安全,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他赶紧跟上侍候。
殿下定然是对陛下失望极了,而殿下也还没有完全看透接受,要不然这到处走的毛病……习惯也不会犯。
朱希叶出身在普通的官宦之家,毫无背景,毫无根基。
因此,去岁略阳县缺个知县,他很快就被平调上任,成了大人物们斗法的被用作填补窟窿的羔羊。
所幸他表皮是羊,内里是狐狸,这才得已自保至今。
没想到啊没想到,经太子亲往略阳一趟,他便把自己给暴露了,且完全剖白,论斤论两地卖给了太子。
太子若好,他便安。
太子若不好,他便得死,且是死无葬身之地,还会祸及家门。
他的祖父当过官,当过最大的官是知府,他的父亲没过官,不是不想当官,而是父亲连举人也没中过,无法当官。
到他这一辈,肖似其祖,以科举入仕,自此踏入官场。
至今岁年至不惑,仍旧只是一县父母官,当得比他祖父都不如。
要说甘心,那是明面上的说词,实则他一直在饲机而动,皇天不负苦心人,终是于前阵子让他在略阳与太子聚首!
太子乃是东宫,乃是大魏储君,此前他是连想都不敢想,有朝一日竟能成为太子的近臣,得太子庇护,被太子带在身边一同回京!
此乃何等殊荣!
在他回到京城朱府的当日,父亲知晓所有来龙去脉之后,当即便去给祖父上了柱香,在祖父灵位前,跪着絮絮叨叨,说了一个晚上。
翌日一早出来,父亲一夜未眠,却丝毫不见困倦之色,反是精神抖擞,兴奋未褪,满面欢喜。
朱希叶见此,其实很想把保留的最危险的那部分,也跟着同父亲先通通气儿,末了还是忍住了。
东宫之事,略阳灾患,皆尚未有个音信,他一个人提心吊胆便罢,何必再添多一个人,让父亲跟着他时刻担忧呢。
不急,不急。
需得稳住才好。
就在朱希叶等了数日,等到中秋这日,他已然有些稳不住之际,季宽奉命来了。
厅堂里奉上茶,季宽没动,两厢坐下便把李寿要他传的话儿,一字不差地转达了。
“不急?”朱希叶有些忐忑,这怎么等了数日,就等来他此前自己安抚自己的两个字?
“殿下自有深意,也自有安排,朱大人且等着便是。”季宽实则自个儿没明白李寿的真正意思,但不妨碍他把自家殿下的表面意思转述得明明白白。
朱希叶点点头,眼皮子垂着,想了一会儿,又点点头:“下官听殿下的。”
“还有一件事儿……”季宽随后把孟府要找府医的事情,以及李寿的意思,又照本宣科地转达了。
“有,是有。”朱希叶忙不迭点头,“姚大夫是有个子侄……”
说完,他也渐渐回过味儿来。
他回京的这几日,是有听闻孟大小姐很得太子的青睐,本来是没什么实质感受的听闻,这会儿听到太子竟是在百忙之中,连孟府的府医也给操心上了,瞬间实质得不能再实质了。
殿下操的这份心,何止是青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