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凭一个推测,宗帝虽也有命人彻查,却是毫无所获,又体恤孟天官孟老太太夫妻丧女之痛,此推测便也不了了之。
自此,孟天官有没有放下,孟老太太不曾问过,到底是旧年伤疤,谁也不愿再揭开那一片血淋淋。
但她在此十九年间,从未有片刻真正放下过。
她不曾在丈夫面前提过半字,更不曾在太子外孙来孟府轩辕台静坐悼念亡女时,说过做过任何半分相关之事。
她清楚地明白,作为一个母亲,十月怀胎,闯过鬼门关生下来的闺女,从小小一团养到芳华出阁,闺女也成了母亲,却死在当上母亲的那一刻,当她接到这个消息,那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嘶心裂肺,即便是枕边人,亦无法真正感同身受。
那日听过长孙女的一席话,此后夜里她无时无刻不在后悔着。
后悔自己的无能,更后悔自己未能教会闺女在面对危机之际,要不顾一切地先自保,而后再论其他。
后悔之余,她脑子里也控制不住地料想着倘若。
倘若当年闺女也能在长孙女这个年纪里,便有这么一番透彻的感悟,又倘若当年她在教养闺女时,她着重教闺女自保之力,不管是能言善辩、暴力还手,还是懂得为自己找个强硬的靠山,那她的绾绾是不是就不会死在杀人不见血的后宫之中?
时至当晚,她把她的料想告知丈夫。
岂知丈夫却是苦涩摇头,劝她莫再多想,对长孙女却是赞不绝口:“倒是没想到二郎无用,竟也歹竹出好笋,生出夭夭这么一棵好苗子,不愧为咱们孟家的子孙!”
孟十三听到李寿给她找来教养嬷嬷,整个人都要不好了,只觉得接下来的日子,怕是要水深火热了。
虽说她入世多回,本身学到的规矩礼仪,其实已然是不错,足够用了,但很明显,孟府与东宫之中除了她,以及见不得她好的吴氏、孟美景之外,所有人都觉得她还应该再好好学学。
如此胡思乱想地回到泰辰院,她方将将想起孟老太太在听到她鞭打陆罗之后,好似神色过于平静了些。
头回簪刺,罚了她跪在祠堂抄写经书,至今那百遍经书,她都还没抄写完,第二回雀仙楼与陆罗杠上,祖母虽通情达理,深知非是她的错,却也多少告诫了她几句,今日这一回,竟是直接什么也没说。
季宽也在金乌西落时,回到宫中。
先往文华殿,没找到李寿,又往后面的主敬殿,最后是在东配殿本仁殿的东侧跨院传心殿找到的李寿。
李寿正站在院中大庖井旁,周遭灯台明亮,常青提着一盏宫灯随侍在一边。
“殿下。”季宽走近了礼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