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开始起风,吹落树叶也连带着几滴露水。
少年不着痕迹走到她前方,虽隔着一定距离,但足够身影笼罩住她,挡得严严实实,连带着吹过来的风和雨。
“那小姐对我的表现可还满意?”
沈安歌对于这莫名其妙的阴影忍不住往后靠,压根儿没注意他这句话的意思。
拢了拢身上的衣服,愣愣的问:“什么表现?”
“我没有砍下他的手臂。”
说到这个,顾卿的嘴角勾了勾,语气凉飕飕的,带着撒娇似的生气道:“小姐是觉得,他们的臂膀,比我的好用些吗?”
沈安歌这才明白他说的什么,原来是指那日出府,自己没有搭理他,转而搭上别人手臂上马车的事。
可是,这有什么好争的啊!
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他没有反思自己也就罢了,竟然是在琢磨这件事。
沈安歌对于他难以扭转的思绪没了脾气,无奈叹道:“付九,在这世间,你难道没有对别人有过慈悲情爱吗?”
这个爱字,让顾卿忽然笑起来。
“爱?”他反问道,不知是在问自己还是问她。
重生以来,这是沈安歌头一次见到顾卿这般恣意的笑容,带着嘲弄众生的姿态。
“小姐莫不是忘了,付九的身份本就是假的,我是斗兽场里厮杀出来的。”
他背对着沈安歌,笑意不减但周身逐渐散发寒意,甚至转过身来望着她时,眸子里毫无波澜。
沈安歌甚至怀疑方才的笑出自哪里。
他说:“没人教过我这种东西。”
她心绪起伏,又归于平静。
脑中原先的想法逐渐改变,一点点小恩小惠是不足以改变他的,他生活于黑暗中,从未有过正常人以五感建立起来的感情。
她要做的就是教他礼义廉耻之前,让他知情识爱。
两人一站一坐,在廊下良久。
直到沈安歌站起身来,他方让出条路来。
卸下伪装的野兽连气息都懒得隐藏,索性露出獠牙。
他以为沈安歌会生气,气他难以教诲,但少女站起来许久,没有言语,转身走时,她告诉他:“天冷,早点回屋,付九,我们从来不是仇人,沈府,也永远不会是斗兽场。”
应该是吧,前世他就从未为难过她。
沈安歌走了,远去的背影刻在他眼里。
片刻后,他转过身看向那个墙洞,手一挥一颗石子从旁击打石块,正好赌住那个洞。
轻喝一声,不知该说她聪明还是愚蠢。
若说她傻,每每到了他横生怒气的时候,她都能恰到好处的化解这份戾气。
若说她聪明……
顾卿的眼神逐渐寒凉,五指攥拢,聪明就该知道自己救了一个披着狼皮的兔子时,就该永绝后患。
亦或者,不知好坏的情况下,若是不能控制就利落的斩草除根。
沈安歌回到房中,刚坐在榻上这手就推翻了什么东西,她拿起一看,是那日顾卿给她的药膏。
忽而她的视线流转于腿上,眼珠微动,不知是欣喜还是感叹。
她该高兴吗?
高兴这个疯子其实也并非看见的那样,这是不是也代表刚才的谈话也会起作用。
这场豪赌可以继续下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