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帘陈旧,已经微微泛黄,依稀透出来少年的身影。
沈安歌背过身去,这屋内药味太浓,她走到窗边透气。
其实,从进门前她就开始犹豫,若是留下他,那他的身份对于沈家来说太过危险,一不小心就会卷入朝堂之争。
她最终还是否决了留下他的想法,护住沈家上下才最重要。
“我见你伤好得差不多了,水云天的事我这几日在外也没有听见什么动静,想来风头也已经过去了,这猫因我体质特殊收养不了,给你准备了干粮和银子,你一并带着走吧。”
屏风后的少年一顿,她还是没有想要留下他。
见他没有回话,沈安歌解释道:“这府里不能留来路不明的人,你身负重伤,那日不忍你横死街头,所以才留你养伤,现在你伤好了,我也不便留你太久。”
“小姐的意思,我明白。”顾卿垂眸从后面出来。
听见他出来,沈安歌转过身来,换了身衣服的他让她微微愣神。
他这张脸身穿侍卫衣服,也能让人如此惊艳,头发高高束起,暗青色侍卫衣袍加身,利落干净,显得整个人英俊挺拔。
顾卿走到沈安歌面前,身高带来的压迫感让她忍不住后退一步,脚步没迈成,就见少年“扑通”一下直挺挺欲跪下去。
身体比思绪先一步反应。
沈安歌已经扶住他的胳膊,托着他道:“你做什么?”
顾卿依旧维持着屈膝欲下跪的姿势,她这突如而来的动作让他漆黑的眼里略过一丝波澜。
在宫外这些年里,他如丧家之犬一般生活,所有人都想把他踩在脚下,按入泥里。
唯有这个女人,第一次不让他下跪是为了他的腿,现在伤已好她也还是不想自己下跪。
“顾卿只是想向小姐辞行。”
眼前人表情上明明拜拜写着“小姐不用为难”几个字,他道:“小姐救我数次,我虽想跟在小姐身边效犬马之劳,报答小姐的救命之恩,但我也明白不该让小姐为难。”
?沈安歌疑问,他不执拗了?懂事了?
沈安歌抬起他的肩膀,道:“辞行就辞行,用不着跪下,你且站好。”
不论过了多久,她怨他也好,恨他也罢,可以用其他方式,唯独不会折辱他。
他这一跪,她可受不起。
“我自知身份卑贱,本就蒙受小姐恩惠,救了数次,小姐不肯让我为小姐所用报答恩情,我也理解,可……”
顾卿抬起眼看了下沈安歌,又飞快垂下去,眼里意味不明的亮光,落寞又可怜。
哑忍道:“可我是水云天逃出来的低等奴隶,我知晓比下等奴仆更低贱,无法用其他东西来偿还,只有跪下表达感谢。”
这一番话,字字珠玑,情意深切,沈安歌心里动摇,打量着顾卿。
明知道他以后会权倾天下,现在只是一时苦难,沈安歌心里还是不忍。
明明自己不欠他什么,却平白生出愧疚之感。
“顾卿这就离开,请小姐保重。”
不知为何,他这般顺从自己,沈安歌反倒没有想象中轻松。那一丝怪异的感觉仅一瞬间就被她压了下去,走吧,走吧,走了也免得自己看见他。
顾卿双手欲打开门,云栀一下子推门进来,脸上尽是担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