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刚好下入冬之后的第一场雪。
君泽天伤愈之后,苏冰对他的态度一直很疏淡,而刚好当时又是多事之秋,旱灾导致多处出现饥荒,君泽天连日与大臣商讨赈灾事宜。
而回禀之人就是在君泽天与大臣商议完国事之后来到御书房的。
君泽天头也不抬,淡淡地道:“把她抬到灵堂去!”
柔妃和青儿虽然已经下葬,但是,灵堂却一直没有撤走。这在皇宫来说是不吉利的,也会让死者不安,但是君泽天坚持如此,他道:“真凶未曾伏法,真相没有查明,她们一样魂魄不宁。”
其实,他已经笃定是可儿了,可他需要一个答案,虽然觉得自己很白痴,但是,他很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她可以下这样的狠手。
他命人去采薇宫请苏冰,苏冰听到可儿醒来了,她轻轻地说了一句,“她终于愿意醒过来了!”
她在飘絮宫殿前看到君泽天,她已经好多日没有见过他了,他每天晚上都会去找她,她都拒绝不见。
君泽天脱下披风,披在她身上,系好带子,握住她的双手轻声道:“冷吗?”
苏冰摇摇头,“进去吧!”说罢,她旋身进去了。
君泽天跟在她身后,灵堂上摆放着祭品,应苏冰的要求,分明让画师画青儿与柔妃生前的容貌,挂在灵堂之上。
看到柔妃的笑颜如,看到青儿的惊世容貌,画师画工出类拔萃,画上的两人,似乎有生命一般,鲜活而明媚。苏冰心中一阵悲痛,如的年岁,竟这样叫香消玉殒了,怎不见人叹息?
泪水又染了眼眶,君泽天也默默地站在她身边,神情哀伤而愤怒。
过了一会,宫人抬着可儿进来。
她脸上有惊慌而莫名的神色,一见到君泽天,她便急忙喊了一声:“师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君泽天回头,眸光里射出恨意,他什么话都没说,只这样盯着可儿。
可儿神情略微怔愣,茫然地问道:“师兄,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她眸光看向灵堂上,似乎整个人吓了一跳,“柔妃怎么了?怎么回事?”
苏冰冷笑一声,“可儿,你的戏越发高明了!”
可儿愣愣地看着苏冰,疑惑地问道:“姐姐,你说什么?”
姐姐,又来了,这一声含着蜜的称呼,让她几度失去防备心。苏冰冷冷地道:“不必装了,可儿,做了就不妨认了吧,柔妃虽然死了,但是魂魄还在呢,你能听到她的哭泣吗?听到她诉说自己的悲戚吗?”
苏冰这话,不带一点温度,仿佛就从地狱传过来一般,可儿整个地打了一个激灵,但是,她随即摇摇头,茫然地问苏冰,“姐姐,柔妃是怎么死的?我又是怎么昏迷的?出什么事了?”
君泽天看着她,问道:“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可儿抬头看着君泽天,神情迷茫,“师兄,我记得什么?这到底出了什么事?还有,那上面的是师姐吗?师姐不是跟阿牛哥私奔了吗?她死了?怎么回事啊?师兄,你倒是给我说清楚啊!”她躺在担架上,脸色放苍白,但是精神还算不错,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定定地看着君泽天,并无半点内疚心虚。
君泽天从怀里抖出一封信,递给她,神情淡漠地道:“你看看,是不是师父的笔迹?”
可儿疑惑地取过信,张开一看,君泽天看着她的面容从开始的迷茫转为骇然,脸色也从苍白转为煞白,她的嘴唇微微颤抖,身子也开始颤抖起来,双眼突出,死死地盯着信上的字。
君泽天低下头,口气冷冽地再问道:“是不是师父的字迹?”
可儿忽地露出一个绝美的笑容,仿佛一朵开放得正艳的罂粟,她把心放在胸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眼神幽远,道:“爹是知道的,爹是知道的!”
君泽天听到这句话,整个人都疯了,伸手一记耳光打在可儿的脸上,再揪住她的衣领,怒问道:“为什么?他是你爹,你为什么要对他下毒?你是不是疯了你?”
可儿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仿佛一朵开在雪白墙上的殷红朵,她就这样定定地瞧着君泽天,然后,伸出双手抱住君泽天,喃喃地道:“师兄,害死我爹的,不是我,而是你!”
所有御医都来了,这是一场生死的搏斗,御医在跟死神抢时间。
君泽天一直在床前握住她的手,脑子里只想起道长的话,他心底已经绝望了,却还不断地给自己注入希望,他跟自己说,她舍不得他的,所以她会撑住。
但是,当御医跪在他面前,跟他说,大人和胎儿都保不住的时候,他身子软软一滑,头磕在床角上,顿时血流如注!
他一直都不知道她怀孕了,他盼了许久,一直想有一个孩子,想跟她生一个孩子,女儿也好,儿子也好,他都不在乎。只要是她生的,他都会视若珍宝。
但是,他却没有机会看到孩子出生,看着苏冰了无声息的面容,他的心仿佛掏空了一般,他努力想凝聚自己的思绪,想下一步该怎么走,但是,脑袋里一片散涣,他什么都握不住。
身边有人扶起他,他下意识地拉着那人的手,他见到镇国王爷宋云罡,他茫然地道:“皇兄,我终于失去她了!”
宋云罡哽咽地点点头,道:“没事,没事,会有奇迹的,会有奇迹的!”
君泽天心如死灰,他继续喃喃地道:“这辈子,无论我爱的还是爱我的,最后都因我而死!”
宋云罡也掉下了男儿泪,他知道,苏冰的死对君泽天是灭顶的打击,他无法接受苏冰再一次离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