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徵这话,看似说了等于没说,只是细究起来,却并能听出些弦外之音。
虽然秦徵没有给出一个完整的答复,但似乎已然承认钟彦廷的话没错,刺杀太子一事,就是钟彦凡做的,而且还给钟彦廷敲醒了一个警钟,韬光养晦可是钟彦廷最忌讳之事。如今只是要不要动用私刑逼供没有说出来而已,而钟彦廷的意思则是,让他们承认的确是钟彦凡有罪,这样才能名正言顺地授命姜楷逼供,无论任何手段,只要逼钟彦凡认罪就行。
秦徵已经暗中听闻皇上有意放过太子一事,所以,继续追随太子,才是最明智的事情,一个是大兴朝的帝王,一个只是大兴朝的王爷而已,怎么选择,一目了然。
另有隐情四个字,让众人面面相觑,倘若谁要是在这个时刻帮钟彦凡说话,那么就是同党,有谋逆之嫌。
“烨风,朕听闻范将军回来了,怎么未上早朝?”
“回皇上,家父为赶上太皇太后寿宴,星夜兼程赶回京都,如今疲惫不堪,匆忙上朝,唯恐在皇上面前失礼,望皇上恕罪。”范烨风单膝跪地,“待家父整理妥当,再向皇上请罪。”
“范将军守家卫国,劳苦功高,朕又怎么会怪责呢,你起来吧。”钟彦廷微微抬手。
“谢皇上体谅。”范烨风站起身,正要归位,却被钟彦廷阻拦了。
钟彦廷话锋一转:“烨风,朕知道虎父无犬子,既然范将军不在,不如由你回答也是一样,依你之见,此事该如何解决?”
秦徵是文官,范烨风是武官,倘若范计广在,这话自然由范计广回答,如今范计广不在,难题自然落在范烨风的身上。
众人闻言,所有的视线,在刹那间全都投注在范烨风的身上。
范烨风紧绷着一张脸,不知道钟彦廷是不是起了疑,所以才会有此一问,他无法坐视钟彦凡被误会,可一旦说情,是不是又会暴露钟九?
“烨风?”
钟彦廷催问一句,范烨风自知难以逃避,当下回道:“皇上,末将……”
正当范烨风陷入两难,犹豫着是否该说情之时,殿门外进来一名御前侍卫,跪地禀报。
“皇上,九王爷说有要事面圣。”
钟彦廷一听,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回到京都不止,进入皇宫不止,居然还敢得寸进尺来到朝堂。
“宣!”
这一个字,含着凌厉之气,仿如一把匕首,锋利冰寒,还未靠近,连皮肤都已经感到寒冷。
御前侍卫闻言,抽身离开宣召。
片刻之间,钟九的身影,出现在大殿门口。
钟九一身白衣,如雪般不染纤尘,孑然而立,有着睥睨之姿,浑身萦绕着一种清冷之气,却又不乏优雅高贵,隐约间又透着傲然之色。
此时,天空破晓,天边一道光芒冲破云层乍现,染上绚丽的红霞。
朝霞仿佛浓墨化开,盘绕成一条巨龙,藏在钟九身后,像是他的守护之神一样,他的背后,映着朝霞,仿佛镀上一层光芒,显得圣洁而又飘逸。
钟彦廷豁然站起,面色微变。
众人被这一幕惊动,瞬间回头,看到了钟彦廷所看到的一切,大惊失色。
然而,天边瞬息万变,红色的巨龙,瞬间散开,仿佛烟消云散,从未出现过。
这一幕,神秘而又短暂,却在众人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众人纷纷在揣测,这是不是要变天了。
这一幕太过震撼,以至于他们忘记了钟九原本不该站着的。
当钟九一步一步沉稳有序犹如闲庭信步一样,有条不紊地走到御座前,众人才如梦方醒。
秦徵凝视着钟九的身影,恍然间,脑海中浮现一道带着面具的身影,竟然有些相似。
见过钟九坐在轮椅之上的官员,无不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钟九站在大堂,集所有视线于一身,对着已经落座的钟彦廷,他拂动衣摆,微微屈膝,跪了下来,这是自他离开京都之后,第一次下跪,也是这辈子最后一次下跪。
“儿臣参加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钟九一字一顿,慢条斯理,不急不躁,只是没有任何感情,像是一杯清水一样,无味,而且入口冰凉。
钟九哪怕跪着,身形却是挺直的,哪怕低着头,却没有丝毫卑微之态。
钟彦廷半响没有反应,只是手掌按在龙头之上,指节泛着青筋,在众人凝气中,才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平身。”
“多谢父皇。”钟九施施然起身,并无任何困难。
“你的双腿究竟怎么回事?”钟彦廷绝对没有关心之意,而是带着怒意,仿佛钟九就该坐在轮椅之上,永远都不能站起。
“多谢父皇关心,儿臣的双腿,日前经过一番治疗,正在愈合,已经有些好转,只是昨日仍旧不敢尝试,今日听闻了六皇叔一事,儿臣心有牵挂,这才不得不尝试着站起,赶来面见父皇,托父皇的福,儿臣已经能够正常行走。”钟九四两拨千斤,把所有的原因,弹回给钟彦廷。
“你……果然是九弟。”钟定奚抖着手指头,一脸难以置信。
“五哥。”钟九含笑回了一句,气度雍容。
钟定奚显然也想到了接连倒霉的一晚,立刻把钟九和那个带着面具的男子联系在一起。
“那晚是不是你……”
“五哥若想叙旧,不如等小弟办完正事再说。”钟九岂能不知道钟定奚在想些什么,钟彦凡才扯出行刺一事,他若又被诬陷,那可就没人能救钟彦凡了。
钟彦廷铁青着脸色:“怎么,你来是为了给钟彦凡说情?”
连名带姓,果然连人都不认了。
钟九暗自冷笑一声。
“回父皇,儿臣不是为了给六皇叔说情而来,而是为了证明六皇叔无罪而来。”钟九轻轻地说话,然而站在朝堂之上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心底寻思着这个无权无势的九王爷究竟有什么本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