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又能如何,作为族中推出来的赴死鬼,并无反抗之力,像姜度这般言谈间决定家族倾向的毕竟在于少数,同样因着在族中举足轻重的位置,让他们更加踌躇选择,能如姜度一般坚定择主的天上石麟、族中栋梁更是百无一存。
“主帅,于外敌这一战,我不想输。于叛乱内贼,我不想让姜家输。”“姜度所言在理,”金衡垂首,单手拎着盔延,规正站姿,不再是告捷之后的闲散松弛,“主帅,我们本着绝无可能打赢的心奔赴定襄,臣此前……想着与其在卫都纸醉金迷,不如随军金戈铁马,即便是战死沙场,也是个爷们,好歹见过北疆长烟孤日,也不枉这一生。”
“臣抱着必输的心,可驻扎定襄时,望着百姓卷着微薄的家当,拖家带口的朝着腹地奔走,瞧着定襄城外村落被蛮夷席卷,良家女子妇孺充为北戎的战利品、所属物,浴血奋战之际,臣扪心自问,可服气可甘心?”
“臣的答案,是不。”金衡并肩跪在姜度身侧,垂首,“在卫都之际,臣也曾为只能做个纨绔子弟游戏市井而苦闷,后来逐渐接受郁郁不得志,放纵本性,寻思这辈子也就这么苦哈哈的过了,左右大家都有难言的族中糠秕,都如臣那般糊涂也就过去了。”
“可臣来到定襄,才发现,曾经臣以为的苦难,在百姓眼里是声色犬马,更不足他们所承受的十之一万,至少臣……衣能蔽体,食能果腹,也不必颠沛流离,妻离子散。”金衡少有这般考究的斟词酌句,但还是慎重推敲,“臣父,位立左将军,只身一人,可臣并不能像姜度一般裁决家中之事,但能决策自身,臣不想归从,不想回到此前的醉玉颓山中,甘于为主帅荡开前路,披荆斩棘。”
商显本就是庶出,生母是商左买进府里的乐人,早年在嫡夫人的磋磨下咽了气,若不是本着一族荣辱,以及不拖累她名下嫡子女的婚娶,禁军的营生也落不到他的头上,自然对于择主一事,毫不犹豫的与商家站在了对立面:“主帅若要向卫都发兵,这白虏登堂是个好由头。”
“我被主帅选定,择为副将,已是前半生的云霄,”霍封挠了挠头,其实有些不明白他们几人死气沉闷的抉择,嘿嘿笑了两声,“不瞒将军,小将长于田间,家里都是农人,就是个草芥,后来卖了些田地送小将去了武官,凭着一身蛮力混在禁军里,打仗百姓苦,可若非良主,那便是连年苦,倒不如趁着秧苗发霉腐烂,快刀斩乱麻的把蛀虫除灭。”
周遭沉寂被霍封这看似心粗,实则粗中有细直白点明要害的一言戳散,金衡都不由神情一松,他们就是顾忌太多,所以才瞻前顾后生怕带给家族灭顶灾祸,也怕世家百年基业毁在他们手里,可犹豫不决只会任由蛀虫殃苗。
卫挽将目光落在众人脸上,将所有人的神色都收入眼底,半霎,宋旌和桑防掀帘而入,眉眼间是不同于禁军的喜色,垂首抱拳,转瞬礼毕抬眸:“将军,咱们和禁军围着生擒的北戎兵,足有万人。”
冷风随着席卷,卫挽才将一一落在他们脸上的视线挪开,左手搭在沙盘边,食指指尖轻点:“列位起来吧,出征那日我便已经言及诸位等同我卫家军,自是从一开始便没打算放尔等回卫都,”
“不过,此时谈论向卫都发兵,委实过早了些。”
久违的一章2000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