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消融, 大河解冻。
短短几天,厚厚的雪盖直接被风掀开,露出来底下的草毯。
软绒绒的, 浅浅一层。自狼山一直蔓延进森林、大河、崖壁。
显然,这场春意早已在雪下酝酿已久。只是经验不足的白杬并没有察觉到而已。
雪退去, 绿茵丛丛。
大荒的春来了。
黑狼部落每年开春都有两件大事儿:其一,捕猎填饱肚子;其二, 生小狼崽。
在捕猎队做准备工作的时候, 山洞里,老兽人开始催促年轻的兽人分窝。也就是结成伴侣的或者是看对眼儿的兽人们在附近选个自己喜欢的山洞怀崽去。
“梦,力, 你俩不是今年要崽子嘛。趁着力还没有出去捕猎,你俩加把劲儿。”
“暗!还有你, 跑什么跑,今年的情形好,快点拉你的伴侣生崽去。”
“飞!你也不小了,草你喜不喜欢?”
树横插一脚, 嚷嚷道:“桦爷爷, 我喜欢草!”
白杬扬眉。
怪说不得他一天天的跟着草,果然是有猫腻。
“小阿杬, 去, 帮你阿飞叔去隔壁的红狐部落问问,他们家的球喜不喜欢阿飞, 喜欢的话咱就把飞捆了送去……”
“怎么着生出来的崽崽不是狐狸就是狼。咱也占一半。”
白杬瞅了一眼一旁眼神乱瞥的飞, 呲牙, 露出自认为乖软的笑。
桦爷爷在说什么, 幼崽不懂。
他脆生生地道:“桦爷爷!我去找曜玩儿了哦!”
自己的媳妇自己追, 阿飞叔怎么能怂!
*
桦爷爷是上一任老祭司的伴侣,也是部落里唯二的老者。不过桦爷爷不同于丘爷爷话那么多,部落里有事儿他就偶尔说两句。
他原本还以为桦爷爷就是个安静的性格,哪知道他的话原来都是集中在春天。
一天四五遍,就催促兽人们生崽子。
白杬听了几天,听得眼睛里冒圈圈。
受不住受不住。
还是找他那话少的曜比较好,耳根子清净。
*
山洞外,斜坡边,两边有新绿冒出。
白杬留意了一下,猜测这应该是阿草种的胡草的叶子。不过才一个小尖尖,看不出是个什么形状的。
斜坡下,平坦一片。
杂草浅露,上面坠着小露珠。莹莹润润,倒映着少年奔跑的影子。
白杬一身厚实的行头并没有脱下,所以跑的时候像个憨软的球,圆圆胖胖,就手脚在扑棱。
曜背对着白杬,腰微弯,正在加固拉车。
听到动静后。
他动作稍缓,嘴角微扬。
白杬跑得近了,一个起跳,往他后背扑去。紧接着像个树袋熊一样四肢缠着他脖子和腰。
曜晃都没晃一下,反手托着白杬。
“阿曜,采集队出去的时候我能跟着一起去嘛?”
“不能。”
“采集队要跟着我们一块儿走,那边有大型的野兽,没有狼山安全。”
“可是你们都在那儿啊。”
“狩猎的时候有危险,怕顾不上你。”
这样的对话在这几天不知道已经进行了多少次。
眼看着到了他们快要出发的时间,曜还是没有松口,白杬是真真看到了他的决心。
“行吧。”白杬下巴搭在他的肩上,“那我在狼山上走走可以吗?”
“不能离山洞太远,必须有成年兽人陪同。”
“嗷嗷嗷,知道了。”
白杬怀疑可能是因为自己以前从来没被人管过,所以现在才会被曜管得严严实实。
他脑门在曜后脖颈敲了敲。
真是,磨人得很。
曜:“狼山后头有断崖,阿杬记得不要过去。”
白杬:“嗷~”
余光注意到山洞里已经在收拾兽皮的几家兽人,白杬凑近曜耳朵:“阿梦叔他们去自己的小山洞了。”
曜:“不远,几步路的事儿。”
“那你有自己的山洞吗?”
曜反手,将身后的人直接抱到身前。
他低头,鼻尖贴着白杬的鼻尖。
“有。”
在大荒,问兽人有没有独立的山洞就是想跟他一起生幼崽的意思。
白杬不知为什么,被他看得有些脸热。
他双手往他脸上一盖,遮住曜的表情,问:“在哪儿,我怎么以前没听你说过?”
“在狼山上面。”
“所以你春天的时候也要搬出去住?”
“都可以。不过等打下的猎物多了,我们现在住着的这个大山洞会全部用来储存食物。”
“我明白了。”早晚都得搬出去。
曜看了一眼出来的人,弯腰将白杬放下。
“明天我们走得早,要是快的话下午吃饭的时候就能回来,慢的话要晚上。”曜揉着白杬的头发,“你在家乖乖的。”
白杬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我肯定乖的。”
曜手捏着他脸上那一点点软肉。
就是这么一副机灵样子他才不放心,看就是闲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