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夏日太阳白花花洒了一片。
屋内弥漫着药草茶、艾叶、端午前遍洒的雄黄粉气息。
“辛相请坐。”姜握起身去取了一枚新的白瓷盏,倒了一盏案上玻璃壶中的凉茶,放在自己对面:“此事需从长计议。”
一句话,就想把她们学校的校园划拉一遍?
那不能够。
辛茂将也知道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也就坐下来,先谢过大司徒亲手倒茶,再满怀期待看着姜握。
姜握取出了一张图——
“如辛相所说,富丽奢靡之物,摆在学堂里是用不上。”比如她见过上阳宫,许多宫殿里都摆着玉片贴成的贵妃榻、翡翠叶玉石枝的盆景、各种造型的鎏金错银宝鼎……
这些摆设留下也无用,总不能让学生躺在贵妃榻上听讲。
而不知为何,姜握想到这个场景,脑海中自动浮现出一位能干出这样事儿的,内定入学的学生,自然就是太平。
姜握把杂念摒去,先跟辛茂将谈正事。
“辛相想将上阳宫中的摆件、器物都搬走,可以商量。但,搬走后总得给我换上新的——总不能给我留下只剩下房梁的空屋子吧。”
辛茂将:……怎么说呢,大司徒要是不提要求,他是这么打算的来着。
他接过姜握递给他的图,一打眼,见上面画了房样子和桌椅,就问道:“这是大司徒画的学堂图?”
姜握颔首。
说来,她画这张图的时候,不由自主就想起了贞观的最后一年。
她曾经呈给二凤皇帝一张现代教室图:方正的教室、铁质的桌椅,大扇的玻璃窗、吊灯电扇,甚至黑板与投影仪……
那一年,她告知太宗皇帝,他所惦念的华夏,依旧长存。
而如今,她要建学校,修教室了。
当然,辛茂将手里拿的这张教室图,没有电扇、投影仪等物,但教室、讲台、学生桌椅、柜子等都与她记忆中相仿。
故而辛茂将看的很满意,频频颔首:不错,屋内不设什么多余的盆景、毡毯、罗帐;所需的桌椅柜案皆无花纹,而且大司徒在旁边标注了,只需结实耐用,无需贵重木材。
真好,简约(省钱)就是最好的!
辛茂将迅速心算了下——如果他每搬空上阳宫一间宫室,只需要按照这张图的标准还给大司徒一间‘教室’的话……花费简直是九牛一毛嘛!
不过辛相到底与旁人不同:就算是一毛,他都要砍砍价。
于是他指着姜握画的图道:“学生,当以勤苦为上。这椅子是否可去掉靠背,改为方凳?”
那一个椅子能省不少木材呢!
姜握:……“辛相,要不您看看,把椅子腿也砍半呗?”
辛茂将打哈哈:“大司徒真风趣。”
两人默契跳过这个问题。
之后辛相就想迅速敲定这件事:“那大司徒,明日我就带人……”
姜握摇头:“辛相莫急,还有一事。”
她也图穷匕见:“办学是要钱的——因此上阳宫财物折成的银钱,不能直接由辛相交于户部,而是三七分。”
辛相立刻道:“什么?大司徒你办学竟然要三成?”
姜握笑了:“辛相误会了。”她把杯盏往前推了推,预备着辛相要战术喝水。
“我要七成。”
辛茂将:……
果然,辛相直到抓起杯子来喝了两口凉茶,才把已经到嘴边的那句‘世间怎么有如此荒唐之言’给咽了回去。
一来,对面是上峰。
二来,最要紧的是,大司徒方才还未应下让他带人去清点物资,可以说这上阳宫的珠宝金银,目前仍旧只属于上阳宫。
答应了,只能拿到三成。
但若是不答应,辛茂将想想这一年多来,皇帝(神皇)对大司徒的信重,估计陛下也能允许大司徒不走户部,自行处置上阳宫财物,那可就是一成都没有了!
三成与零……
辛茂将越想越心痛,甚至忍不住默默在心里‘腹诽’:变了,她变了!姜相变成大司徒之后就变了,再也不是那个‘随和好说话’‘不在意钱财’的姜相了!
他忍不住想要再挣扎一下。
于是他提起了旧事:“从前城建署和出版署,大司徒都是自己拿出银钱来,从不动用官中的。”
姜握闻言当即正了颜色:“这不一样。”
从前城建署出版署皆是前所未有之物。一来,在未有成果之前,若想要朝堂为她背书自是很难;二来,当时她们到底不是最高的掌权者,不愿留下任何理由,让人夺走这两署。
可现在不一样了。
这次必须是由国家出资,尤其是女校——
“国子监的一应使费都是出自国库,此番三所学校亦然!”